他突然覺得陸霜橫坐在他腿上這個姿勢……對他來說很不安全。
陸倩看得浮想聯翩,連吳氏一張老臉都看得臉紅,但陳謹弈是真真受不了了。
他撇開陸倩,擡手拿起客几上的一個茶盞,忍無可忍朝鐘黎砸去。
陸倩一驚。
這不是該砸陸霜嗎?砸小郎君多少是有點可惜了。
鍾黎正想着怎麼調整一下姿勢時,耳側敏銳地察覺有異。
但他依舊是柔情蜜意地看着陸霜,只是耳廓微動,一手淺淺蓄了些掌風,不多不少剛好可以震碎了那茶盞。
不過陸霜快他一步,彈身而起一腳將那茶盞給踢了回去。
她還特地調高了角度,那茶盞往陳謹弈頭上飛去,但當然不能打在他頭上,不然他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於是乎那茶盞將將好擦過他的發冠,刮散了幾縷狗毛下來。
陸倩慌道:“姐姐!你這是做什麼?你竟對殿下大打出手?”
陸霜踢完後又自覺地坐到鍾黎腿上,道:“你眼睛病了嗎?我這叫大打出腳。”
“陸霜!你少在這裏油嘴滑舌,你蓄意謀害本殿,是想造反嗎?”
陳謹弈被駁了面子,他怒火沖天盯着陸霜,卻不想她身下的鐘黎對着他挑了挑眉。
眼中滿是輕蔑和挑釁。
“陸家主若想本殿不追究此事,就將你身下這喫軟飯的妖物交出來。”
嘖嘖嘖。
陸霜支着腦袋搖了搖頭,道:“殿下眼睛也病了?沒看到我就是爲了護他才如此?”
繼她又補充道:“原是二殿下和妹妹的眼睛都生病了,這才找了彼此啊,那我自是尊重祝福理解,煩請你們彼此鎖死。”
陳謹弈緊握的拳頭傳出咯咯作響的骨骼聲,陸倩仗勢道:“姐姐意圖傷了二殿下不說,還出言侮辱,日後這罪責,妹妹我可分擔不了,還是速速跪下道歉吧。”
“哎喲,哎呦哎呦”,陸霜聽到這些,便陰陽怪氣起來,道:“好妹妹,怎麼突然這麼兇啊?不裝了?攤牌了?”
“你!”
陸倩才張口又被打斷,只見陸霜賤兮兮地摟住鍾黎的脖子道:“阿黎,她好凶啊,我怕。”
鍾黎道:“不怕,她罵街而已,抱抱。”
說罷他將扣在陸霜腰上的手收得緊了些。
陸倩:“……”
陳謹弈:“……”
陸霜:想吐,但快樂。
陳謹弈忍無可忍,咬牙道:“陸霜,當上官你上天了是嗎?本殿去父王面前參你幾句,你猜猜你幾天會倒臺?”
“阿黎,他怎麼散了幾根發就要回家求爺爺告奶奶的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真是沒肚量。”
“家主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畢竟人和人的區別比人和豬的區別還大。”
座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連個眼神都懶得賞給陳謹弈。
但這兩句話,確是實實在在地調侃他。
若是他真因爲在陸霜這裏散了點頭髮就去跟父王講,父王會怎麼看他?這麼丟人的事還敢找他?
若是真找了,有損自己胸懷格局不說,丟的是父王的臉面。
可是他打也打不過,也不可能私下裏派官兵來抓。
陸霜如今有官職在身,要捉拿審問也是大理寺或者東廠來辦。
他還真就拿她沒辦法了!
陸倩夫唱婦隨道:“姐姐好自爲之。”
“好的好的~”
陳謹弈轉身帶着陸倩離開時,她還懶懶起身,道:“恭送二殿下~”
吳氏瞪了陸霜一下,又瞄了一眼鍾黎,後也跟着二人出了大廳。
陸霜看着眼前的障礙物都清除,雙手抱胸,勾嘴一笑。
她今日束的是高馬尾,英氣十足,方纔那一笑又顯得略帶痞意,有點風流貴公子那味道。
比她窩在鍾黎懷裏假撒嬌看着自然許多,也順眼許多。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包括陸霜自己,但除了鍾黎。
他還倚在主位上,學着陸霜一開始的模樣,道:“阿焰,抱。”
陸霜:“……”
把人氣走了再這麼說話,雞皮疙瘩簡直起一身。
她故作鎮定道:“我說了你不許這麼喚我。”
鍾黎微微起身一點,又把陸霜拉過去按到自己腿上,道:“可家主不也喚我阿黎。”
後邊的圓丫不知怎的,就莫名感覺周邊氣氛不對了,不像是剛纔那麼歡脫有趣。
雲嵐見那丫頭懵懵懂懂紅了臉,很自覺地把她的頭按低了些。
陸霜餘光瞧見,有些無奈,於是被拉坐下後又拽開鍾黎,自己起身來,道:“首先,這只是演戲,其實,阿黎對應的是阿霜,你還是不能喚我的小字。”
鍾黎道:“你兄長都能喚。”
“你也說了,那是我兄長。”
鍾黎支着腦袋,慵懶道:“嗯?又不是親的。”
“那也是兄長。”
鍾黎只自顧自道:“他與你不是血親,能這麼喚,我與你也不是血親,亦能這麼喚。”
陸霜算是明白了,她耐心地解釋簡直毫無意義。
這傢伙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虧她初見時以爲他是個聰慧淡漠之人,現在看來,怕不是屬狗的。
不對,陸霜發覺這邏輯有漏洞,她心裏稱呼陳謹弈爲狗,如果把鍾黎也歸類爲狗,那倒也不至於。
許是狐狸更像一點,她永遠不知道他腦袋裏的彎彎繞繞有多離譜。
倏爾陸霜只甩下一句:“在我陸家祠堂掛名的才能喚我小字。”
這話一出鍾黎果然默了。
陸霜揚了揚眉,轉身往大廳外走去。
跟他講理,就歪理一套一套,還是一句話把他說死了來的暢快。
鍾黎眸光流轉,起身不緊不慢跟在陸霜身後。
“家主說有報酬,怎麼說?”
陸霜道:“請你喫飯。”
“會不會太小氣了一點?”
“喫春閨閣的,夠大方嗎?”
上次在春閨閣被鍾黎一頓宰了百兩銀子,說不肉痛那是假的,但自從她救醒媚嫣兒以後,那那掌櫃的親口答應她以後去喫酒都不要錢。
正好上次沒捨得點酒喝,她嘴上不說,心裏可是念了許久。
鍾黎溫溫道:“那倒是還算有些誠意,但如果只是僅此而已,其實我不會陪家主演這場戲。”
一刻鐘賺百兩銀子的大餐還不知足,便是京城最頂級的戲班子也沒這種身價吧。
陸霜回過身來,戳了戳他的肩膀,道:“那我們阿黎還想要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