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風波會先傳入百姓之耳,後傳入皇帝之耳,如此這般,必然不會被輕易掀過去。
經過這些日子她已想得很清楚,找到屍體,她豁出去,她來當出頭鳥,攪他個滿城風雨。
大不了不要皇帝老兒的好臉色了,天下太平她不升官就不升官,天下戰亂皇帝老兒怕是還要求着她出山。
這人與人之間往往就是比誰更加豁得出去。
有些人多活一天都是禍害,誰知道第二天會有多少人死在他手裏。
陸霜很快就將一隻肥雞消滅乾淨,此時她已經全然走出大部隊的視線,周邊靜謐無聲。
忽而間,她側後方傳來輕微的響動,她迅速回過頭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雲嵐道:“校尉,要不要過去看看。”
陸霜回身繼續往深處走,道:“你膽可真大,敵在暗我們在明,你都敢隨意過去,你不當衝鋒兵實在可惜。”
雲嵐道:“校尉要嘲諷我笨大可直說……”
陸霜笑了笑,道:“方纔傳來異響處聽着地勢很低,幾乎是從地面傳來,如此要麼是走獸,要麼是匍匐在地面的人。”
雲嵐又問:“那校尉怎麼知道不是人?”
陸霜又做解釋道:“如果是人,那他約莫是太過蠢笨,用了一種最容易被我制裁的方式來接近我。”
果不其然,二人走遠一些後回頭看,方纔陸霜扔雞架的地方探出了一隻依稀是黃色的狗頭。
雖然但是,它但凡再髒一點,神仙都要看不出它是個什麼顏色了。
陸霜調侃雲嵐道:“你還擔心是人嗎?”
雲嵐:“奴婢不說話了。”
可是隻過了一會她又忍不住了,輕聲碎碎念道:“這山看着環境不錯,若是要埋了幾百人,土早就被翻爛了,且現在天氣熱,肯定會有味。”
陸霜不語,雲嵐這話本質上是不錯,但越是看起來不可能的地方,便越會中陳謹弈的意。
二人繼續往深處走,深山中傳來清脆的流水聲。
水聲由小變大,由溪水流動之聲逐漸轉變爲有落差感的水浪聲。
陸霜道:“往前拐角處,山的旁側應有小瀑布。”
雲嵐問:“瀑布與我們所尋有何關聯?”
陸霜:“沒有關聯。”
雲嵐:“……”
眼見離那瀑布越來越近,入耳的水聲也越來越大,在山谷中伴隨着迴音,讓人說話都不得不提高音量。
如此情景下,陸霜開始難以察覺林中的風吹草動,她不由得再度提高了警惕。
走過彎路,瀑布映入眼簾。
陸霜還未察覺有何不對之處,身後猛然傳來一股異樣的氣流。
“小心!”
陸霜對着雲嵐高喝一聲,轉身躲過一道凌冽的劍氣。
真道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還沒挖到什麼,就有人來上趕着告訴她答案正確。
陸霜拽過雲嵐,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一句,隨後把她往草叢一推,雲嵐受力滾出幾十步距離後爬起身來狂奔。
身後跟了陸霜一路的幾名黑衣人,以及埋伏在瀑布旁的一個小隊頃刻間就一齊殺出來。
陸霜挑準一個領頭的先下手爲強,霎時間他們便將她圍住,只留了一人去追趕雲嵐。
陸霜方纔的一系列舉動,目的就是爲了讓雲嵐所受危險最小。
她們二人分開兩頭,她又先行出手,這樣絕大部分兵力都會圍着她。
她看了看那個向雲嵐追去的暗兵,心裏計量了一二,覺得雲嵐即便打不過,也是逃得掉,便專心開始對付周遭人。
陸霜所想沒錯,雲嵐功夫雖是將就,但靈活這方面確實隨她。
那暗兵仗着自己有幾分功夫,不把一個小姑娘放在眼裏,可每每就要摸到她時,她卻能一個靈活的走位又將他甩開幾步。
他一心想用輕功追她,可她偏就是哪裏樹密往哪鑽,輕功有與沒有又有何異?
他氣不過,揮了幾道劍氣出去,斬斷了草木一片。
雲嵐扛不住劍氣,只能不停地加速竄逃,讓自己身後與他隔上更多的樹木來替自己抵擋劍氣。
可這終究也不是萬無一失,陳謹弈篩選下來的這些暗兵也不再是無腦之輩。
他知道追不上,便調整了劍鋒角度,在雲嵐的逃跑方向上鎖定了一棵足有四五人高的大樹,一道蓄滿力的劍鋒急速飛去,在雲嵐將將跑過這棵樹時,樹木呈轟然倒塌之勢。
樹木欲倒卻還未倒,無聲無息,雲嵐注意力只在前方全然沒有察覺。
直到她隱隱約約感到頭頂有陰影籠罩,才猜忌到或許有些不對勁,卻抽不出空來回頭看上一眼。
慌亂間,忽聞左側傳來一陣亂耳的犬吠,她更是慌神,腿下一軟,只覺得怕是就要這般交代了去。
“啊!”
一聲尖叫回蕩在林中,雲嵐左腰處被一團躍起的髒黃色猛烈一撞,整個人往右側滾去,隨即而來的那團髒黃色與她滾到了一起。
她匆忙起身草草一瞥,竟是先前去時,那是畏畏縮縮撿喫雞架的黃狗。
但她來不及多想,忍着鈍痛接着往大部隊方向飛奔。
身後依稀傳來愈來愈遠的狗吠,那暗兵的追趕竟然也被它拖慢了進度。
終於,她聽到前方傳來人羣嘈雜的說笑聲,還依稀見到了幾個三五成羣的小將士。
“來人!來人!”
她用盡力氣吼道,好在赤陽營的小將士們耳聰目明,瞬間聽出她的聲音,朝她奔了過來。
衆人見她模樣狼狽,皆道:“雲姑娘,這是如何,可是遇了山匪了?”
唐歡也趕到她身前,問道:“校尉何在?可是遇險了?”
他知道些內幕,又連着問道:“我們現在就去幫忙,雲姑娘指路可好?”
……
山林深處,陸霜尚在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