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看到也懶得說,只將目光平視前方。
鍾黎道:“家主見我傷了,不過問一下嗎?”
陸霜眸子一動不動,道:“大都督現在又喚我家主了?”
鍾黎解釋道:“方纔只是想讓你上車。”
陸霜道:“想讓我上車,問問你這救妻留下的癒合的怎麼樣了?”
鍾黎側眼望自己肩上看了一下,道:“我沒注意。”
當日匆忙,他顧不上這傷,後來稍稍處理了一下,又在那夜裏攬抱陸霜時扯到了,過後又親自往黑市去探了探消息,又與墩三對接,不曾空過。
這溢出來的血跡也已經幹了,他還真的不曾注意。
陸霜淡淡道:“不注意會留疤。”
鍾黎道:“我不在意。”
他頓了一下,又問道:“家主是在關心我?”
陸霜道:“倒是沒什麼關不關心,留個疤也挺好,留點愛的憑證,大都督也是個性情中人。”
鍾黎:“……”
他將手伸到腰帶處扯了扯,緊緻貼身的衣裳鬆了些後,他手擡到衣襟處將一拉。
陸霜瞧見,道:“大都督做甚?”
鍾黎道:“上藥。”
他車裏從來沒少過金創藥,他將寬肩露出後,拿起藥瓶就往上撒。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傷陸霜是不會管的,便也不開口要她相幫。
陸霜則是繼續平視前方,像個木偶一樣。
鍾黎問她道:“那幾人你如何處置。”
他指的自然是吳氏及其情夫。
陸霜道:“不處置啊,放了。”
鍾黎道:“這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
陸霜道:“大都督很瞭解我嗎,我是什麼行事風格?”
鍾黎一邊收起藥瓶,一邊道:“她騙了你爹,你不想殺了她?”
陸霜道:“大都督,我自然沒東廠那般殘忍,喜好虐身,殺了她一時痛快,倒是有些便宜她了。”
依她看來,吳氏因騙了她爹後享了多少福,就該一點一點吐出來。
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將這兩人打得半身不遂,又扔出去,他們自然沒了養活自己的本事,身上也會落下病根,往後日子只能在京城的小街小巷中苟且偷生,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人生本就苦短,那其中的苦難滋味,她是給他們留足了時間慢慢體會,讓他們在毫無盼頭的日子裏苦苦掙扎,感受日復一日、細水長流的痛苦,這樣的報復比手起刀落狠的多。
回頭她再將王媽也趕出去,王媽無處可去,只會像索命鬼一樣黏着吳氏,吳氏自己一團糟的時候還要應對來自王媽的責怨辱罵,着實有趣的很。
鍾黎領會到了她的意思,她越是狠,他就越是喜歡。
他又道:“以你之見,陸倩下場如何?”
陸霜道:“大都督還是稱她爲廢側妃來的好,她如今可不姓陸。”
她接着道:“她的下場,自然只會更慘,二殿下那種人,會把她往死裏折磨,但又不會讓她死。”
談話間,車已停到陸府門口,不等鍾黎開口,她自己就麻溜地下了車,道:“謝過大都督。”
不等鍾黎回話,她就沒了人影,他只得吩咐前頭駕車到阿四道:“走吧。”
陸霜回府中換了身勁衣,又叫二煥簽了馬來。
雲嵐見了,道:“家主,這看着天開晴了,實則冷了不少,你不換件厚些道的嗎?”
陸霜道:“我去武練場,你還覺得要換厚的嗎?”
雲嵐搖了搖頭,後又道:“我也去。”
陸霜道:“你今日若是去,便是我親自練你,你可想好。”
雲嵐猶豫了一下,陸霜真要認真練起來,可是不會給她放一絲水,她怕是要廢掉半條命。
她道:“那家主早去早回,我和圓丫還有陸大黃在府中等家主。”
陸霜道:“非也,陸大黃我要帶去。”
“爲何啊?”
雲嵐覺得自己的寵愛都要被陸大黃搶光了,她道:“他只是一條狗誒。”
陸霜道:“是,也不知道他是誰的救命恩狗。”
雲嵐:“……”
陸霜解釋道:“你看他的本事,像是尋常狗有的嗎?怕是比你還要聰明上幾分,我若是不帶他再去深造一下,養着純屬有些浪費。”
當初他能救下雲嵐,陸霜捉姦時他能察覺有人進來但卻能不亂吠叫,將人嚇走,對於這種苗子,她自然該有愛才之心。
雲嵐無從反駁,道:“家主說的有理,奴婢這就去將他帶來。”
陸大黃還是老樣子,趴在陸霜前面的馬背上,四隻腳扒的緊緊的。
她到武練場時,陸啓霄哭着鬧着就朝她跑來,陸大黃刷地跳下馬背,衝他嗷嗷叫喚起來。
陸啓霄自然知道前些日子宮裏出來的那些謠言,好幾次想溜出去找她都被劉迸拎了回來。
雖說平日裏吵吵鬧鬧,但他心裏知道,他這世上就和陸霜最親,好不容易又見到她,是真的喜出了眼淚。
可是這條狗竟敢橫在他面前,他急又氣,擡腳就要給陸大黃一下。
陸大黃靈活的很,輕鬆便躲了開來。
陸霜道:“臭小子,莫要對你戰友動粗。”
陸啓霄:“???”
只在這一瞬間,陸霜覺得生活恢復了往日的,該有的樣子。
她的生活本就該是陸府和武練場兩邊跑,簡單而充實。
陸啓霄道:“姐……”
陸霜一個眼神又掃過去。
他反應過來,立馬改口,指着陸大黃道:“陸校尉,爲何說他是我戰友?”
陸霜道:“武練場可以有戰馬,自然也可以有戰犬。”
她安撫陸大黃,陸大黃便很快熟悉了陸啓霄後後面姍姍來遲的唐歡,跟着他們在武練場繞了一圈,便將環境熟悉,瞭然於狗心。
劉迸向來知道陸霜鬼主意多,也不說她,只是到了散值時間,他神祕兮兮地對陸霜道:“阿焰,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