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談論此事,嘉貴妃也知道急不得,也識趣地閉口不談,開始爲齊南帝寬衣,怎料他擡手推開了她的手,道:“朕還有些事,要回御書房一趟,愛妃自行休息吧。”
他這話說完,不等嘉貴妃開口挽留,就徑直走出了房門。
是夜,新封的柔美人深受皇恩,魚水之歡,盡享纏綿。
……
秋獵之日,晨光熹微時,京城中隊伍就浩浩蕩蕩地出發。
前幾日又是連日陰雨,好在秋獵道日子都是挑算好的,此日已經雲散雨住,只是出了京城後的泥路還沒有完全被晨間的太陽蒸乾,也就稍稍拖慢了行程。
此次陪同聖駕的除了嘉貴妃,還有柔美人。
前些時日齊南帝夜夜宿在了柔美人屋中,盛寵在身,她卻是極其低調,如此沉穩的性子也實屬難得,懂事乖巧,不急不躁,不驕不傲,便更得了齊南帝一分寵愛。
依照職位來看,鍾黎本應該是乘馬車前去,而陸霜該是騎馬,可卻被反了過來。
聖駕前頭走着兩匹高頭大馬,皆是披掛着銀鞍。
左邊馬上之人身姿挺拔,穿了一身藏青色素緞官袍,墨發高束,周身攜着一股凜冽之氣。
右邊馬上之人體態壯碩,一身狐裘貂毛,頭髮編成大小不一的辮子散在腦後,神態又狠又傲。
鍾黎之所以要選擇騎馬,是因爲他都督府的馬車裏坐着胡安兒。
而胡安兒之所以回來,竟是因爲那新得寵的柔美人極想見她,故而求了齊南帝,齊南帝又下了旨,要鍾黎帶上她。
陸霜官位低,遠遠跟在隊伍後頭,沒成想陳江吟的馬車越走越慢,竟不知不覺落的與她並排。
她探出腦袋來,對着邊上騎馬的陸霜輕咳了一下。
陸霜無奈道:“公主怎麼落到了這麼後頭?”
陳江吟見她明知故問,不悅道:“你還不上來?”
陸霜道:“不合適,我騎馬不累的。”
陳江吟道:“什麼累不累,我纔不管,這是命令,你看着辦吧!”
陸霜打亮了一下前面的情況,才翻身下馬,進來陳江吟的馬車,道:“公主有何事,說完我好快些下車,免得被前頭髮現了怪罪。”
陳江吟道:“此去路途漫長,我父皇估計早就睡着了,你怕什麼?”
她說着掀開簾子往外確認了一眼,見幫陸霜牽着馬道竟然是無風。
無風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面上也沒有了以往的憔悴,但卻有些麻木,他清瘦了許多,但眉眼骨相還是剛毅的很。
陳江吟道:“你爲什麼會帶他來?你身邊的丫頭呢?那個叫……雲嵐的,沒帶來嗎?”
陸霜道:“來了,在後面牽着狗呢。”
秋獵這種事,她能不帶陸大黃?
陳江吟點了點頭。
她看到無風本事覺得厭惡的,但想到他那二皇兄正千里迢迢地敢來,估摸着遲他們兩日便會到獵場匯合,屆時若是見到無風不僅沒死,還成了陸霜的部下,莫不是要氣得七竅生煙。
對於這個評價,陸霜不置可否,她道:“我兄長排在前頭,你不與他走近些,反倒落到這後頭來陪我?”
陳江吟嘟了嘟嘴,道:“我自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
陸霜眉毛挑了挑,道:“公主同我也不說實話?”
陳江吟眼神一飄,擡手摸了摸髮髻,道:“前頭大都督和那個宸王都和父皇的車走在一處,前前後後擁了好多人,個個面無表情,壓抑的不行。”
陸霜道:“這話聽着倒有幾分真切了。”
陳江吟哼了一下,又道:“這幾日父皇都爲提起過和親一事,想來他定是爲我擺平了此事,不過說來奇怪,那個胡安兒身爲宦官家眷,這次竟也來了,聽說是柔美人想見她。”
陸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這是何原由?”
陳江吟道:“這我怎麼知道,她那麼得寵,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唄。”
那倒也是,那樣的女子,撒撒嬌什麼得不到?更何況只是見個人,許是隻是對宦官之妻有點好奇罷了。
陸霜在陳江吟的馬車上躺了半日,臨近獵場時,才又出來騎了馬。
到獵場時霞鋪天邊,衆人安營紮寨完後已是夜間。
陸霜撫着陸大黃坐在自己的營帳中,看着外頭人們忙忙碌碌,交流聳動。
天邊亮起星辰月色,靜下心來,可以從人聲的細微空隙中捕捉到風動鳥鳴。
陸霜的營帳在外圍,也懶得出去與邊上的同僚們好言好語地客套,只自己與陸大黃一人一狗也舒服得很。
只是沒歇下多久,外套便有小侍女來報,說是六公主請她過去。
陳江吟的營帳在裏頭,靠近齊南帝,周遭宮人侍女來來往往,防衛也多。
陸霜雖是不喜歡那樣的環境,但也理解這天黑了,她身爲公主,又在野外,實在是會被管着,不太好走動。
她起身出帳,將陸大黃交給雲嵐看着,以免跟着她往裏去衝撞了貴人。
她往裏走去,最裏頭是齊南帝與宸王正在議事,柔美人與嘉貴妃也在一旁陪同,再往外便是公主皇子們的營帳,再外便是鍾黎與各部尚書,以及劉迸的帳子。
路過鍾黎帳子時,她忽聞裏頭傳來抽泣聲,是胡安兒的聲音。
陸霜自是不在意胡安兒的情緒,只是她正要路過時,胡安兒怒氣衝衝地出了營帳,她的貼身侍女慌忙跟上想要攔住,卻不小心在後面跌了個跟頭。
她走的方向正是齊南帝議事的地方,那侍女在後頭哭喊道:“夫人別去啊!奴婢……奴婢會被打死的!”
可胡安兒充耳不聞,拿着帕子摸了摸眼淚,腳下繼續快步走。
宸王還在那,此事聊的或許事關兩國,她竟然就想往那走去,別說那侍女,就連陸霜都被她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