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才休息下,便聽到朝中傳來鍾氏被抄家滅門的消息,他在牀上一病不起,沒幾日便走了。
她祖父再年邁,好歹也是武將,不至於幸苦一場再聽到個噩耗就活不下去了,現在想來,想必是被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傷了身子骨。
無風道:“家主,此事我也是隻聽到這幾句。”
陸霜道:“足以。”
嘉貴妃當初做事還是有幾分小聰明的。
她只傷了陸老將軍的身子骨而不是順手除之,一來是節約精力人手,二來朝中若是一下折了一文一武兩位大員,怕是會引起懷疑。
在她意識到可以讓陳謹弈利用感情套住陸霜,騙取陸家兵權之前,陸家同鍾家一樣也是她的眼中釘。
這種只忠君不結黨的勢力,對他們來說絕非好事。
這麼算來,陸霜曾經心悅陳謹弈的那幾年,也算給陸家免去了許多暗箭。
陸霜冷笑道:“本來跟他仇怨就不少了,到現在還能又加上一件。”
往昔,陸家鍾家,一文一武並肩於朝堂,朝局安穩,就因爲來了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西蠻公主,如今朝中關於鍾老太傅的痕跡早已蕩然無存,後宮空懸的後位不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還是皇帝內心隱隱對當年之事也存在幾分愧疚。
是與不是都已無意義,陸霜縱觀這些事,算是看明白了,嘉貴妃的野心與當今聖上的疑心,堪稱絕配。
無風交代完一切,便被帶去了暗閣,同胡長坤關在一起。
是鍾黎的意思。
無風已經沒有了留在陸府的理由,還住着鍾黎以前的屋子,他早就看不順眼。
他與胡長坤,是最重要的兩個證人,鍾黎將他們關在相鄰的牢房。
胡長坤的蠱毒已經解好,可是他並無內力,那蠱蟲一直在他體內竄,他卻無可奈何。
蠱蟲身子越脹越大,他的皮肉被蠱蟲頂起,看着像是腫了一個大包。
更可怖的是這個包還會動。
胡長坤承受着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可東廠裏並無人管他,直到無風來後,一眼便看出了他是何情況。
“胡大人。”無風喊他道。
“你誰啊?”
胡長坤覺得誰都認識他,但他都不認識對方。
無風給陳謹弈賣命這麼久,胡長坤這張老臉他自然是記得的,但他並未回答,只說:“胡大人,你的蠱毒已經解毒=完了,要將蠱蟲派出體外。”
這蠱毒乃是極爲隱祕之事,搞得好像衆人皆知一樣。
他道:“老夫當然知道,我若是自己可以,我還在這遭什麼罪?”
無風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胡長坤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問了一遍:“不是,你誰啊?”
他感覺被綁來後問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問題。
無風這次回答他,道:“曾二皇子暗衛,也才解了蠱毒。”
這麼說來,胡長坤倒是看他覺得有兩分眼熟了。
當初那些事,他都是知情的。
他道:“我知道你,武功不錯,就是人挺慘的。”
無風:“……”
他不再和胡長坤廢話,隔着鐵欄伸出手將他一把拉過來,胡長坤一直被綁着,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無風將胡長坤背對着自己,稍稍醞釀之後便用內力渡了他一掌。
胡長坤全身震痛,猛咳嗽一聲,隨後覺得鼻子堵塞,他按住一邊鼻孔用力一哼,將那隻被血液灌的滾胖的蠱蟲給哼了出來。
無風別開眼去。
簡直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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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坤的蠱毒既然已經解了,他也就沒得選了。
爲了保住他唯一的血脈,他不得不在除夕宮宴上將一切都說出來。
說實話,他幾欲退縮,不止一次地覺得,如果自己能活,兒子死了就死了吧,老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還能再生不是?
於是他又幾次三番地強調他們對朝廷命官動私刑,是要殺頭的。
並沒有人理他。
東廠內,哪怕是個巡查送飯的小太監,也都是一臉冷漠,不將他放在眼裏。
胡長坤也意識到,他如果不說出一切,別說什麼朝廷命官了,他就是天皇老子,怕是也要被碎屍萬段。
他攤在地上,對無風道:“老夫與你同病相憐啊。”
無風道:“你我截然不同。”
“有何不同,中蠱,解毒,去掀舊案當人證。”
無風靠在牆邊,垂着眸子淡淡道:“做幫兇,我被迫,你自願;做人證,我自願,你被迫。”
這從根本上就是不一樣的。
胡長坤道:“老夫當年也沒想做到那種程度的!橫豎都是一個結局,裝什麼清高。”
無風又好心提醒他道:“不一樣,你會死,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