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陳江吟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被子，“西蠻又有動作了？”
陸霜道：“快了，此戰必打，拖下去也無意義。”
陳江吟不懂戰事，只是下意識擔憂劉迸的安危，陸霜明白她心中所想，道：“且安心，他打了勝仗，回來還要娶你。”
“我守孝期還長。”
陸霜道：“兩三年一晃而過，你只要不再昏了頭說要出家便是。”
陳江吟擡眉：“他這都和你說了？”
陸霜：“你這話讓他氣了許久。”
兩人對視了一下，陳江吟突然掩嘴笑出了聲。
陸霜愣神了片刻，她印象中已經大半年不見陳江吟的笑容了，而她此刻一笑，欣喜又內斂，再也沒有了以往那種驕傲得意，當真是收斂了許多。
她將手覆在陳江吟手背上，既是欣慰又是心疼，看着她道：“好好養着，我還有奏摺要批。”
陳江吟乖巧地點了一下頭，陸霜才安心離開。
御書房內，鍾黎已經將奏摺都閱過一遍，那些冠冕堂皇的，或是廢話連篇的都被他丟到了一邊，剩下在陸霜桌上的纔是真正有內容的。
當皇上是個苦差，陸霜也好在有個賢內助，能省幾分力氣。
陸霜翻閱了奏摺，發現有好幾本都是彈劾刑部尚書餘盛的。
“餘盛那個老傢伙近來不是安分許多了嗎？怎突然有這麼多彈劾他的。”
鍾黎作不知情的模樣，在邊上給她磨起墨來。
陸霜瞧出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擡頭問道：“是大都督的手筆。”
鍾黎道：“彈劾內容皆屬實。”
餘盛倒沒有犯什麼大罪，裏頭寫的無非是一些小貪小賄，還有就是私下裏言語態度不恭，當然這個不恭主要是針對陸霜的。
陸霜自知繼位不久，但路遙知馬力，待幾年之後，且看齊南如何，她也就會被天下人由心尊重，如今一些私下的不服她也就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餘盛倒黴就倒黴在，這不恭之言曾說得不注意場合，使臣覲見那日讓鍾黎聽見了，那自然就被揪了小辮子。
陸霜看完後，道：“大都督真是睚眥必報，這朝中可是惹誰也不能惹到您。”
這話說得有些白眼狼，鍾黎俯下身道：“臣這是護着皇上，皇上怎的還不領情？”
陸霜哪裏敢不領情，道：“這不敬之罪，也夠他官降一級了，六部何其重要，有這麼一個不能與朕君臣同心的，看得也確實礙眼，貶他去當侍郎，也算給足了他顏面。”
鍾黎好話道：“皇上聖明。”
陸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道：“又無外人，裝模作樣什麼？”
繼而鍾黎馬上改了那副假正經的面孔，道：“阿焰聰慧。”
這話聽着才順耳許多。
陸霜批閱完奏摺後，突然想起什麼，擬起旨來。
這封聖旨是寫給唐歡的。
此次出征，赤陽營也算是第二次上戰場，她不能前去，便將唐歡這個掛牌的小隊長正式扶爲一營之將，還尤其點名陸啓霄此次不可再擅自行動，凡事以軍令爲準。
陸霜寫好後，將聖旨遞給鍾黎，道：“墩三速度快，你讓他去吧。”
鍾黎接過聖旨往屋外走，他正喚來了墩三，要將聖旨交給他時，餘光瞧見了圓丫面色憂愁地站在一旁出神。
他猛然想起這丫頭曾求他幫過一個忙，他說有機會他會幫。
此時便是機會。
墩三站在旁邊，見鍾黎半天不說話，問道：“主子，何事？”
鍾黎道：“退下吧。”
墩三不明所以地又退開，鍾黎道：“圓丫。”
圓丫突然被點名，恍惚地看過來，腳步匆匆走到鍾黎身前，道：“奴婢在。”
鍾黎將手中的聖旨遞給她，圓丫不解問道：“大都督，這聖旨是？”
“送去武練場赤陽營，讓唐歡接旨。”
赤陽營？
圓丫精神起來，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問道：“讓奴婢去？”
鍾黎點頭，“上次應你的。”
圓丫記得，是幾月以前大都督抱着枕頭被趕了出來，她一幫，如今大都督就真讓她心想事成，能去到武練場赤陽營見她想見之人。
她捧着聖旨去喚了輛馬車，匆匆出了宮門。
武練場內此刻緊張肅穆，兵將們都在利落地收拾行裝，個個眉眼間神情嚴峻，看着讓人不可侵犯。
圓丫到後下了馬車快步走進去，門外看守的兵將見是宮裏來的馬車，便主動上前詢問，隨後領她去了赤陽營。
赤陽營是整個武練場內最情緒高漲的地方，少年將士們都指着這一去能一雪前恥，尤其是上次重傷的唐歡和陸啓霄，兩人正湊在一起，很顯然是唐歡在聽陸啓霄描述自己幻想中是如何奮勇殺敵。
圓丫到後，跟隨他一同出宮的小太監在後面高喊一聲：“聖旨到——”
整個赤陽營內剎時安靜下來，一衆目光全都聚集到圓丫身上，圓丫雖說如今跟在陸霜身邊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但被這麼多少年盯着，她又不可控制地臉紅結巴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定下來，道：“唐歡何在？”
帳中的唐歡鐵甲在身，整裝待發走出來，恭敬行禮後準備接旨。
圓丫見到他的模樣，心中確認了他便是她想要找的人，一時間更加緊張，臉上火燒般熱乎乎的。
但正事當前，她先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來緩解緊張，隨後打開聖旨，儘量不結巴地念完，然後一臉鄭重地交給唐歡。
唐歡規矩地上前一步雙手接下，擡眼時，見眼前的小丫頭兩眼直直地看着他，還瞧着有些眼熟。
見他擡頭，圓丫才慢半拍地移開眼，後退兩步準備離開，但她後退時失態地一腳絆了一下，腳下一軟就往後倒去。
唐歡反應快地將她一把拉住，陸啓霄在一旁看着，問道：“圓丫你爲何笨手笨腳的，皇姐今日怎的派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