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查她和誰接觸過，是否有人指使？
這張奏摺遞到了皇上面前，皇上面色一沉，看不出喜怒。
不管怎麼來說，先帝到底理虧。
可要是大證天下，先帝的名聲又有損傷。
一個是還活着的兒子，一個是死了的爹。
“淵兒，怎麼看？”
太子微微一愣，“父皇心中不是已經有決斷了嗎？”
治國齊家平天下。
當以百姓爲先，以理服人。
當年那件事情先帝有過失，導致那個女子的後人前來複仇。
玲瓏父母的身死，和先帝還真沒什麼關係。
無罪釋放她，那以後人人效仿，豈不是亂了套？
繼續關押她…
“沒想到會牽扯出來這麼大的事。”
皇上口中唸唸有詞，低聲道：“就沒有兩全之法了嗎？”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皇上在書房中踱步，眉頭漸漸收緊，如此反覆小半個時辰。
他嘆了嘆氣，“讓何太監來擬旨。”
何公公在一旁研墨，皇上提筆在寫着什麼，只見他下筆如有神，筆速飛快，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寫完了。
“看看吧！”
他示意池淵。
池淵也沒有客套，父皇還是清醒的。
甚至上大概就是闡述了多年前的動盪，有一位遺孤之後，受人矇騙教唆，纔對太子不利。
太子本身無故是因爲先輩的牽連，還往百姓不要妄加揣測。
當年曲氏的案宗也會公之於衆。
先帝並沒有做很過分的事，頂多被議論一番，不至於有污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常人尚且如此，況且是皇帝呢。
先帝捂死那件案子，是爲了自己在世的英名。
“父皇深謀遠慮。”
池淵不動聲色的誇讚。
皇上擺了擺手，氣笑道：“在這張旨意頒佈之前，先隨朕去見一見玲瓏。”
池淵點了點頭，“合該如此。”
兩人祕密暗訪到大理寺，刑部是關押重型犯人的地方，兩個弱女子在裏面還沒審訊，就一命嗚呼，就不好看了。
大理市不會動用重心，只會讓她們受一些皮肉之苦。
玲瓏因爲太后的緣故，皇上太子也沒發話，現在還安然無恙的在牢房。
兩人到達關押她的牢房時，玲瓏暮氣沉沉的眸子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冷笑一聲。
“怎麼？來痛打落水狗？”
皇上被噎了一下，難得的好脾氣，“你是曲石堅的什麼人？”
“你們也配提我父親的名字？”
玲瓏一口認下了自己是曲石堅的女兒。
“當年的事情有誤會在裏面，你不要聽信旁人的一面之詞，反倒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你死了，對孤與父皇無益，那些指控你的人也只會笑話你傻。”
“你早就是別人安插好的棋子了。”
池淵解釋完就靜靜的立在一旁。
誰料玲瓏壓根不信他說的話，衝着木門啐了一口。
“那你說的就是真的？”
玲瓏諷刺的勾着脣角，“我五歲就進了宮，在宮裏蟄伏了十五年，無時無刻都想取了你們的項上人頭。”
“就能緩解我的心頭之恨，能讓我九泉之下的父母死的瞑目嗎？”
“我偏偏要讓你們生不如死，讓你們父子反目成仇，讓你們也嘗一嘗我父母當年的委屈和不甘。”
她這幾天沒有進食，臉色開始放起了枯黃，說完這幾句話就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你就不想聽一下真相是什麼嗎？”
皇上輕嘆，“先帝並沒有強佔你的母親。”
“你母親的死與先帝確實有間接的關係，您母親的兄長，鬱郁不得志，就想以你母親爲紐帶，換取自己的高官俸祿。”
“你舅舅嫌棄你父親沒有官職在身，是個閒散的教書先生，又恐你祖父不會同意，這事是揹着你祖父做的。”
“他與先帝談了一筆交易，先帝問過你母親的意願，也是那一次召了你母親進宮，你母親沒有答應，先帝就放她離開了。”
最難忘的是白月光，這是先帝到死的遺憾。
玲瓏不可置信地掉着眼淚，她笑得淒涼，“不可能，怎麼會是你說的這樣？”
這麼多年支持着她的動力，就是爲父母報仇，報完仇之後自己一尺白綾了結。
這些都是假的嗎？
一定是他們爲了擺脫纔信口開河的。
“你應該聽說過林氏，她的丈夫曾經收留過你姨母一段時間，你姨母也拜託他好好照顧宮中的你。”
玲瓏十幾歲的時候收到了宮外的來信，是她的姨母寫的，讓她不要再活在仇恨裏，等到二十歲從宮裏放出來，再找個好人家過相夫教子的日子。
她怎麼會聽呢？
後來姨母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也去世了。
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關心她的親人了。
“林氏的女兒嫁給了宋御史，宋夫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實情，林氏也被矇在鼓裏。”
“她的丈夫信守承諾，將這個祕密埋進了棺材裏，那她們母女二人一直活在煎熬中，她們難道就不痛苦嗎？”
池淵越說越咄咄逼人。
玲瓏的臉色一白再白，她的手緊緊的攥着木欄，骨節都要被她攥斷了。
“逝者已逝，那活着的人爲什麼不好好活着呢？”
“你父母在世，想必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他們想看你活在陽光下，有自己的美好生活。”
池淵將甚至攤放在她面前。
“怎麼選？看你自己的。”
只要她能供出幕後之人，就能從裏頭摘出來，皇上對外說她是將計就計，對害太子的人引蛇出洞。
會說她這次有功勞在身，封她一個縣主。
“我什麼都不要。”
“我想見一下那位林氏，還有宋夫人。”
“見完她們，我什麼都會說。”
玲瓏倔強的盯着那道聖旨，她對皇宮沒有什麼感情，對於這個縣主也沒有興趣。
這一點是皇上可以辦到的，皇上對何太監說道：“去請人來。”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父母是怎麼死的？”
玲瓏爬了起來，端正的坐着。
“你母親被送出宮後，你舅舅到處宣揚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
後面的話無需多說。
謠言能夠逼死一個人，更何況是一個女人。
這個時代的女人，貞潔名聲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