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非冰,孰能不化?
數月下來,吳淵真正代入了這具身軀,更認可了對方‘母親’的身份。
“既代替對方兒子,那便擔起這份職責。”
隨時間流逝,吳淵逐步融合前身記憶,愈發能感受到這份熾熱的母愛。
忽然。
“徐遠寒來了。”一道聲音忽然從演武場另一側響起。
“他是鎮守將軍之子,軍中演武場更完備,還有專門的‘軍士’陪練,通常不會來武院晨練。”
“怕是有事。”演武場上議論聲一片。
這些武院弟子都是離城境內‘百裏挑一’的練武英才,可顯然,到來者身份更不一般。
“吳淵!”
一道略顯稚嫩的沉悶聲音遠遠就響起,場中許多弟子的目光,不由都望向一側的吳淵。
“嗯?這麼快就來了?”映入吳淵眼簾的,是一身穿華貴紫色武袍的魁梧少年。
身高約一米九,壯碩無比,如同棕熊,可行進間,四肢和脊柱隱隱連動發力,又如一杆隨時可能爆發的大槍,蘊含驚人壓迫力。
鶴立雞羣。
他正眼神灼灼盯着吳淵!
“徐遠寒。”
吳淵翻身,一躍便是丈餘,身姿挺拔,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何事?”
吳淵身高接近一米八,但站在在徐遠寒面前,卻顯得有些‘嬌小’。
“上次比試,是我不小心輸給了你,今天!現在!我要再同你比一場。”徐遠寒盯着吳淵。
引得演武場上衆多弟子側目。
“我不打。”吳淵乾脆搖頭。
“吳淵,你難道怕輸給我?上次小比你可是第一!”徐遠寒,聲如洪鐘,刻意放大,終於引得所有武院弟子都看了過來。
“吳淵難道不敢接?”
“徐遠寒可不好惹!”
“吳淵才厲害,前段時間突然開竅,最近三次武院小比,先第十,再第四,上次更奪取了第一!”衆多武院弟子小聲議論着。
他們都知道武院的兩位風雲人物。
徐遠寒,天賦極高,家世非凡,年僅十五歲便已是‘七品武士’,前途無量。
吳淵?家世普通,卻一鳴驚人,連院長都讚歎不已。
“按夫子所言,以大勢壓人,尋常人受不住非議,自會做出失常舉動。”徐遠寒盯着吳淵:“我必須和吳淵交手更多次,才能試出他的底,再去請教幾位叔伯,練習應對招數。”
這一年多來,他在武院小比上十八次蟬聯第一,對進入‘雲武殿’勢在必得。
哪曾想,臨近大比,突然冒出個吳淵。
“我確實怕輸,徐遠寒,我們之間的比拼,等到大比再說吧。”吳淵笑道,絲毫不在意衆多武院弟子目光。
面子?小孩子纔在乎。
之前三次小比,吳淵刻意控制排名,一次比一次高,只是爲自己最後奪取‘大比第一’不顯太突兀。
“嗯?”徐遠寒聞言卻是瞳孔一縮,他沒想到吳淵竟如此回答。
在他認知中,換做自身,衆目睽睽下,怕都難平穩心態。
“不接!”吳淵笑着搖頭。
徐遠寒沉吟片刻,忽然一笑:“行,吳淵,你很有意思,那就等大比上再領教你的高手。”
旋即。
徐遠寒不多停留,轉身,帶着幾位跟班離開演武場。
這一幕,讓一些原本期待徐遠寒以‘將軍府權勢壓人’的武院弟子有些失望。
吳淵卻很平靜,這在他意料中:“我三次小比排名不斷上升,名單應該已放上郡守的桌案,鎮守將軍我惹不起,可將軍之子?”
鎮守將軍。
放眼‘離城郡’百萬之衆,都是僅次郡守的巨頭人物,徐遠寒作爲其幼子,自然不是尋常武院弟子能招惹的。
但是,這不包括已露鋒芒的‘吳淵’。
郡武院選拔,選出真正的精英天才,是一任郡守的最主要職責之一,鎮守將軍輕易不敢插手。
中土十三州,羣雄爭霸,武道大宗的一些權貴奢靡享樂些無妨,可若連武道選拔都被腐蝕失去了公平公正,那離宗門被滅也就不遠了。
“況且,徐遠寒,又非蠢貨。”吳淵微笑望着徐遠寒離去的方向。
出生優渥的徐遠寒,能做到‘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自幼少時起,多年習武如一日,行事或有驕狂,但絕非紈絝,不會給自己父親惹這等麻煩。
即使真想尋吳淵麻煩,也不會衆目睽睽下進行。
……
郡宗武院,距演武場千米外的九層塔樓上。
第七層。
一位有些佝僂的青袍老者依靠欄杆。
他的右側,站在一位黑袍中年男子,國字臉,不怒自威,頗有一番氣度。
“徐將軍,如何?”青袍老者笑呵呵道:“我說了,吳淵小子不會接戰。”
“張老哥對治下弟子瞭如指掌,徐某佩服,這次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子魯莽。”黑袍中年男子微笑道:“不過,張老哥,我之前的提議,真不願答應?”
“非我不答應,是郡守。”
青袍老者瞥了眼對方,淡淡到:“你是宗門核心弟子,當比我更清楚宗門‘監察殿’之嚴苛。”
“哈哈,我又不是阻攔吳淵進入雲武殿,只是讓他晚上一年。”黑袍中年男子笑道:“他應當已武道開竅,徐老哥你再培養一年,一年後,極有可能以‘三府第一’的身份進入雲武殿,乃是大功一件。”
“若今年就進雲武殿,只是普通弟子,將來成就再高,上面也只會說是雲武殿培養的好。”
青袍老者一笑,卻不應答。
“三枚‘益氣丹’,如何?”黑袍中年男子拋出了自己的底牌。
青袍老者眼眸一凝,沉吟片刻:“可郡守那裏?”
“這就不勞張老哥你操心。”
“好。”
青袍老者點頭,隨意道:“遠寒這孩子我看着長大,成熟穩重些,今年不入雲武殿,便錯過年齡了,是很可惜。”
“吳淵這小傢伙,開竅不久,確實還很稚嫩,再磨礪一年進入雲武殿,更合適……”
……
郡宗武院,一間高等級武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