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眸光深深,他手中牽着的小姑娘一身黑色禮裙,動作輕巧有力,表情淡然,像是黑暗中的魅人不自知的精靈,將人勾入深淵卻不負任何責任。
也難怪有人處處算計她。
“不知那人是否也是同樣地向她示弱,才騙了她。”
季臨淵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資料,正這麼想着,腳尖卻被重物狠狠踩踏。
小姑娘嘴角輕勾,惡作劇得逞後的小得意:“抱歉啊,走神了。”
這個“走神”卻不知是說她自己,還是說誰呢。
赤遙可不知季臨淵的想法,她只是單純看出季臨淵在走神,爲了防止他一會兒萬一踩到她,她又不能踩回去。
——如果真的那麼做的話,可太容易暴露她是在報復了。
季臨淵毫不在意的樣子,今日他那些痞壞的性子似乎被刻意收斂了起來,對赤遙笑得一臉純良。
“不礙事。”
鼻間似乎又聞到了一些清清冽冽的檸檬香,赤遙微微仰頭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覺得他今天好像格外順眼。
如果不是他接下來好幾次“不經意”踩到了她的話,她真的就信了他“不礙事”的鬼話。
好不容易一曲畢,不遠處卻出現了騷動,幾個眼熟的同學微微聚攏,圍着什麼人。
“她怎麼來了?”
“她憑什麼能進來?”
“混進來的吧,周家怎麼可能請區區一個孤女,還是個Beta!”
“......”
停下舞曲後,人羣漸漸亂起,赤遙遠遠地看到了被圍住的那人的臉,當即決定跑路。
“去哪?”
季臨淵拉住了她的手腕,同時她看到周逸正朝這邊趕來,爲了不被牽連,也爲了找個更好的喫瓜地,赤遙反手握住了季臨淵的手腕,帶着他向着某個角落離開。
最終是回到了她一開始就在的那個角落,離香檳塔和人羣中心都有一定距離,到時候就算人打起來,她和季臨淵都有時間觀察到不對並立即跑路。
季臨淵低頭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不愛摻和,但很愛看戲,並且會爲自己找好退路,是個合格的樂子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樂子人,正在適應他的存在。
但下一秒,赤遙就鬆開了手,雙手撐着下巴,是一個非常適合的看戲姿勢。
手腕一空,季臨淵眸光沉了沉,順着赤遙的目光看向那邊的鬧劇。
周逸今日並未戴着他的眼鏡,平日順從地放下的額發被梳起成大背頭,白色西裝熨貼地穿在他身上,令他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但也只是看起來成熟。
實際上他站在一個女生身前,隱隱護着她,弄得周圍的好幾人臉色都不好看。直到周父出現,他也站得正直,堅定地說着什麼,接着就被周父善了一巴掌。
女生似乎也被嚇到了,想替周逸說些什麼,可她剛想從周逸身後走出來,左腳絆右腳地向前一摔,側前方恰好是香檳塔,瞬間酒水玻璃亂濺,周逸反應極快地護住了女生,酒水和玻璃杯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女生被他完全護住,起身時只是裙襬下方有些髒污。
周逸背對着那個女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對着離那個女生最近的一個人說了幾句話,臉上表情冷極了。接着那人似是被氣到極致,即使是季臨淵這邊,也能聽得很清楚。
“我說了我沒有推她!”
“嘖嘖嘖。”
季臨淵對這種情況看過太多,興致缺缺,剛收回目光,就見赤遙咂嘴,似乎看得挺起勁的。
“你早知道會發展成這樣?”
這想法來的突兀,但偏偏,這裏是完美避開所有被殃及地區的最佳看戲點。
“誒嘿,”赤遙的表情極爲放鬆,嘴角弧度非常漂亮,“算不上知道,只是根據小說狗血劇親的一種猜測。”
季臨淵也笑了笑,“所以是你放謝嬌進來的。”
這很肯定。
但季臨淵有了原先一個問題的肯定,覺得大概能瞭解赤遙看樂子的心理。
“大家都是好同學,當然要助人爲樂,”赤遙笑意盈盈,點出了季臨淵做的事情,“畢竟季同學邀請了謝同學。”
遠處是爭吵,這裏是兩個樂子人在看熱鬧。這一幸災樂禍的笑,使他們看起來像極了一起惡作劇的壞孩子。
季臨淵滾了滾喉結,看向赤遙的目光漸漸變了,某種見不得人的隱祕的心理在這場鬧劇中,潛滋暗長。
他很樂意看到周家混亂,但是赤遙與周家關係是很不錯的,做這樣的事是沒有理由的。但她此時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便是最大的理由。
隨心所欲,看樂子就夠了。
還需要什麼理由?
不想要的。
這性子很合他心意。
鬼使神差地,他對着又要將目光轉回那邊的赤遙,發出了一個邀請。
“熊貓小姐對於戀愛,有想法嗎?”
但迴應他的,是赤遙驟然冷下的神情。
“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
如被一盆冷水澆灌,卻讓季臨淵心火愈發滾燙,他垂下眼簾,掩飾悄然增長的瘋狂。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
赤遙反應更大了,嘴上重新掛起笑,卻充滿了諷刺和厭惡,像是強忍着什麼,嗓音又低又啞又僵硬。
“發qing的是你,憑什麼要我陪你試?”
季臨淵這才注意到,空氣中的檸檬香變得厚重,自己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赤遙身上的臨時標記還未消失,因爲這世界該死的設定,某種呼喚在她耳邊狂嘯,存在於基因裏的服從令她渾身僵硬,本能在叫她向着那隻Alpha靠近,獻上自己的腺體,但她的理智在拼命地奪回身體控制權。
無人知道,此時的她,其實更像是在對某種法則對抗。
她一雙眼睛都泛了紅,包裏的信息素抑制劑只針對o,對a沒有作用。
於是她能做的,只有一邊努力地遠離他,一邊不甘心地向季臨淵抗拒。
“在發qing期問戀愛?你能戰勝本能,完成‘戀’的過程而不是直奔doi嗎?”
赤遙有精神潔癖,這是一種很矯情的心理,但她無法控制。她要求自己的感情熱烈而乾淨,容不下一絲一毫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