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悅兒坐在他身旁,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撥弄着身邊的雜草,百無聊賴。
忽地,天空之上驟然劃過一道流星,眨眼間墜落在地,化作那條身材纖細的黑狗。
王鯉與凌悅兒頓時起身,凌悅兒更是一步後撤將半個身子藏在王鯉背後。
王鯉咂了咂嘴,感謝有些不對。
明明實力比我強,怎麼反倒躲我後面去了?
不過黑狗出現,王鯉也沒時間在意這點旁枝末節。
他正想着該如何與黑狗交流,卻見狗子直接狂奔靠近池塘,然後伸長脖子朝那朵枯敗的蓮花探去。
它猛力嗅着,喉中嗚咽。
旋即,王鯉又看到那朵蓮花輕輕動了動。
狗子一愣,而後縮回腦袋,對着蓮花汪汪吠叫一聲,接着轉頭面對王鯉,尾巴搖得飛快。
“汪!”它叫了一聲,眼眸明亮,嘴角拉開形似微笑。
凌悅兒躲在王鯉身後偷偷看着狗子,王鯉則是望着黑狗,思緒急轉。
黑狗見狀,吐着舌頭快步跑了上來。
王鯉和凌悅兒齊齊後退。
雖然王鯉猜測黑狗不是要吃了他們,可黑狗的實力又的確可以吃了他們,這讓兩人根本無法輕忽。
看到他們的動作,黑狗也立刻停了下來,它看了看兩人,又張口叫了一聲,不過這一聲的音量弱了不少。
這大抵是一種善意的表達方式,因爲凌悅兒說過,黑狗不會說話。當然這本身也很奇怪,因爲它的實力遠遠超過已經能夠化形的凌悅兒,在妖族中,化形是比口吐人言更加高一層次的實力特徵。
凌悅兒彎着腰把自己藏得更嚴實,因爲她化形後比王鯉高出一個頭,她兩手拽着王鯉的衣服,略帶委屈地小聲說道:“我聽不懂它在叫什麼……”
王鯉舔了舔嘴脣,主動上前一步。
“你把我們帶到這裏,是因爲它?”他一邊說,一邊指向池中蓮花。
聞言,黑狗快速點頭,兩隻耳朵甩來甩去。
王鯉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會說話沒關係,能聽得懂就很好了,大不了猜着來。
“你想要我把它救活?”
黑狗點頭。
王鯉頓了頓,又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黑狗汪汪兩聲。
王鯉皺眉,“是因爲我的功法?還是因爲我突破後的異象?”
黑狗看着他,一動不動。
這是,凌悅兒拉了拉他的衣服,“你突破的時候,我聞到了很舒服的香氣。”
話落,不等王鯉反應,黑狗又叫了起來,像是在附和凌悅兒的話。
王鯉明白了。
這條黑狗的鼻子果真靈光,也不知道它是在哪裏聞到,然後追過來的。
只是,步步生蓮所凝聚的靈氣居然真的和蓮花有關係,他此前還一直以爲那只是修行法門所附帶的一種“光影特效”。
搞清楚了黑狗的目的,王鯉便不再懼怕了,他再度朝黑狗走去。凌悅兒雖然不敢冒險,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隨着王鯉逐步靠近,黑狗的尾巴也搖得越來越快。
王鯉俯身伸手。
狗子直接上前把腦袋送到他的手下。
撫摸中,王鯉問道:“我們能出去嗎?”
狗子點頭,然後又汪汪叫了起來。
王鯉:“你放心,我不會跑,也跑不了,我會定期來這裏救你的蓮花。”
狗子溫柔地擡頭舔了舔他的手掌。
王鯉微微一笑:“那是什麼蓮花?”
狗子搖頭。
“好吧,我看這朵蓮花應該枯萎了很久,你爲什麼不去別的地方找人幫你呢?我想應該不只有我的功法能就它。”
狗子聽完,一臉茫然。
狗子眨了眨眼,目光又再次浮現出某哈的睿智。
王鯉也不着急,只是輕輕撓着它的腦殼,嘴裏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像是閒聊,又像在旁敲側擊。
而狗子只是享受着他的撫摸,對王鯉的話充耳不聞,如同一條凡間之犬。
凌悅兒看着王鯉的手,咬了咬脣,像是想到了什麼,眼裏有些羨慕,又有點兒期待。
王鯉雙手抱着狗子的腦袋揉來揉去,黑狗也享受地微閉眼眸。
忽然,王鯉動作一頓,他望着狗子的眼睛,“是不是有人讓你在這裏等我?”
黑狗的眼神忽然清明,內裏一絲愕然浮現。
猜錯了?
王鯉不禁蹙眉,又問:“你知道會有一個能幫你的人在凌雲山出現?”
黑狗的眼中終於浮起一抹驚訝。
王鯉趁熱打鐵地追問:“只有步步生蓮能救它?”
這是,黑狗終於顯露出震驚之色。
下一刻,他忽然掙脫王鯉的雙手,搖頭擺尾的動靜中,所有神態盡皆消失,它有伸出舌頭舔着王鯉的手背,看起來又是一派懵懂而又無知的模樣。
然而,王鯉已經得到答案。
第一個問題,他想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個近似於宿命的相遇,結果明確地指向“王鯉”。
第二個問題,他在猜這是否屬於某人推演天機後給出的一個模糊的答案。
第三個問題,他把目標轉向白龍寺的蓮花妙法經以及其內裏所蘊含的步步生蓮法門。
結果顯而易見。
黑狗不知道有一個名叫“王鯉”的人會來到這裏。
但是它一定非常清楚,步步生蓮可以救活池中蓮花,白龍寺的妙法蓮華經一定會被人悟出步步生蓮法門,而這個人一定會經過凌雲山。
雖然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可後邊三個“一定”,也和明明白白地指向王鯉差不多了。
任由狗子溫熱的舌頭在手上舔來舔去,王鯉不禁嘆了口氣。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這條狗,和池子裏的蓮花,都並非他心中所想。
“放我們出去吧。”
黑狗點頭,接着王鯉和凌悅兒被一陣靈光包裹,身影一閃即逝。
外界,一片陌生的森林之中,黑狗站在原地,面前突兀出現兩個人影。
王鯉迅速環顧一週,“這是什麼地方?”
凌悅兒左看右看,不確定地說:“好像是凌雲山西邊三十里外的密林。”
“汪!”狗子叫了一聲,肯定了凌悅兒的猜測。
王鯉頓時驚訝,他和凌悅兒在剛纔的空間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居然已經走出三十里。
隨後,王鯉通過不斷猜測和狗子交流,得知方纔所在空間確實是黑狗的體內,他便轉換了思路,決定以黑狗作爲另類的載具送他回家。
按照黑狗的速度,不需要一天時間,他就能返回離國都城。
交代了黑狗確切的方向,王鯉和凌悅兒再度被黑狗轉移到體內空間,狗子認準方向開始撒腿狂奔。
草地上,王鯉剛剛盤腿坐下,凌悅兒不由分說地迴歸本體,小貓一個縱躍跳到王鯉腿上。
王鯉含笑輕撫,蜷成一團的小貓很快便又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一邊擼貓,他一邊注視着身前橫置的長劍。
自突破之後,一道靈光便始終盤桓在他的腦海,如同他穿越後第一次給自己添加狀態時一樣。
沉默數息後,他突然開口。
“出鞘。”
鏘!
一聲清脆劍吟,青霜劍當即從劍鞘中飛出,筆直地豎在他面前,青光流轉的劍身輕盈搖動,如同迫不及待想要出擊殺敵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