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坂櫻根本都還未意識到當前的局面已經發生了改變,依然癱坐在地上,在恐懼籠罩下,無聲的啜泣着。
直到清冷的月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灑在了她稚嫩的臉龐上。
這纔將遠坂櫻心中的陰霾驅散了些許。
“啊啊啊!!”
不過隨之而來的淒厲叫聲,將遠坂櫻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映入眼簾的一幕,讓遠坂櫻湛藍的瞳孔猛的一縮。
被釘在地上間桐髒硯不住的哀嚎着,枯瘦的身軀驚悚的來回扭曲着,蒼老的皮膚下,好像有什麼蟲子在不停的蠕動着。
隱約間還能聽見“嘶嘶”作響的蟲鳴,在不停傳遞着恐懼與痛苦的情緒。
越看越難跟人沾上邊。
這畫面聚集衝擊力,讓遠坂櫻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一位間桐家的初代當主爲了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早已經捨棄了原本作爲人的身份。
看似猶如木乃伊般乾瘦的人類軀體,其實是由數不清的蟲子聚合形成的。
最初間桐髒硯延續生命,其實是爲了目睹理想的實現。
但他這種不老不死的方法早在兩百年前就已出現實質性的破綻。
悠久的時間侵蝕了間桐髒硯的靈魂。
因此就算得到新鮮肉體也會在得到瞬間開始腐敗,所以必須定期更換。
再後來肉體能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
以前只要替換過一次就能活動五十多年,現在每隔幾個月就需替換一次。
身軀的糜爛的痛苦和恐懼逐漸將他逼瘋,最後只剩下“不想死”的執念。
過去那位擁有偉大理想,要消除世間一切“惡”的男人已經死去了。
剩下的不過是一堆依靠寄生他人來延長壽命,由執念形成的蟲子罷了。
而最爲剋制刻印蟲的莫過於火焰與光明瞭。
而以陳銘魔力驅動的魔槍自然也就沾染了幾分屬於他那如烈日般的炙熱,再加上魔槍自身擁有的破魔屬性。
可以說,將間桐髒硯剋制的死死的。
在魔槍貫穿蟲軀時,那種靈魂被灼燒的痛苦就沒有停止。
原本都已經快要被遺忘的疼痛感,再一次襲來,彷彿要將間桐髒硯的意識都給吞沒。
一隻只承載他意識的刻印蟲,本能的想要四散逃開,遠離這可怕的魔槍,但卻怎麼也無法做到。
這把魔槍似乎連同空間一起將間桐髒硯釘在了原地。
繼續這樣下去,這幅蟲軀的生命力,必然要被消磨殆盡。
間桐髒硯無比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對於死亡的恐懼越發強烈起來。
但這並沒有讓他失去魔術師應當保持的理智,在知道依靠自身的力量是沒辦法拔出魔槍後,便轉而尋求外力。
間桐髒硯強忍着深入靈魂的痛楚,分出一部分的精神,對周圍的蟲羣下達了指令。
這裏畢竟是蟲窟,間桐家的大本營。
缺什麼都不會缺了這些噁心的蟲子。
無數形態不一的蟲潮開始響應間桐髒硯的號召,如潮水般涌動起來。
這可把遠坂櫻給嚇壞了,想要逃離這裏。
但頃刻間,整個臺階都被刻印蟲所佔滿了,她根本無處可躲,只能蜷縮着身體,竭力的讓自己身體不去觸碰到這些蟲子。
所幸,眼下這些刻印蟲並沒有興趣去搭理遠坂櫻,只是從她的身邊經過罷了。
與此同時,幾根難以察覺的魔力線從空中落下,將茫然無措的遠坂櫻給纏繞起來,不等她反應過來,魔力線瞬間繃緊,直接將遠坂櫻的身體給帶離了平臺。
看到這一幕,間桐髒硯才反應過來,原來隱於幕後的敵人竟是衝着遠坂櫻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一個小女孩,即便擁有出衆的魔力資質也不應當讓人如此大費周章,甚至爲此敢與間桐家正面對上。
但眼下並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不管對方打算做什麼,不要讓對方輕易得逞就對了。
可惜,現在的間桐髒硯根本無法行動,且陳銘的動作實在太快,刻印蟲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遠坂櫻落入到別人的懷裏。
“銘哥哥……”
遠坂櫻擡頭看着陳銘熟悉的側顏,內心的恐懼頓時便消散了大半,轉而成爲了深沉的依戀。
“嚇壞了吧,有我在這裏,你不用害怕了”
陳銘安慰着說道。
聽到這話,遠坂櫻再也無法控制住情緒,一股腦的宣泄出來。
結果便是抹了陳銘一身的眼淚。
果然,女人是都是水做的,無論大小。
眼見間桐髒硯馬上就要在蟲羣的幫助下成功掙脫束縛,陳銘先一步招回了魔槍。
得虧魔槍沒有自我意識,不然回來的時候肯定也得給他來一下。
拿魔槍去捅間桐髒硯,不比攪屎好到哪去。
沒有了魔槍的鎮壓,間桐髒硯立刻便恢復了行動能力,不僅如此,就連胸前原本的傷口都在蟲羣的填補下恢復如初。
看似毫髮無傷,但其實,間桐髒硯的魔力因爲剛剛的一槍已經損失了大半。
對於他而言,魔力等同於生命。
“真是可怕的一擊,不知名的御主,你爲何要來摻和間桐家的家事呢?”
即便剛剛纔被陳銘毫不留情的捅了一槍,間桐髒硯說話的腔調依然顯得彬彬有禮。
哪怕是靈魂都已經腐朽了,可骨子裏的貴族姿態還是保留着。
只是間桐髒硯那猶如刻印蟲般的體態,加上身上揮之不去的腐爛惡臭,讓他流露出來的優雅顯得格外詭異彆扭。
“你沒有聽到小櫻對我的稱呼嗎?”
陳銘說着將遠坂櫻放了下來,準備先讓撫子來照顧她。
只是現在遠坂櫻緊緊攥着陳銘的衣服,怎麼也不願從他身邊離開。
不得已,只能作罷。
“我可不知道遠坂傢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間桐髒硯說話犀利,即便是看穿了陳銘御主的身份,面對着從者這個現代的魔術師根本無法對抗的存在,也沒有絲毫畏懼的表現。
魔術師的強大從來就不只是體現在正面。
更何況是間桐髒硯這樣已經活了幾百年的魔術師而言,他有太多的保命能力了,根本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陳銘這樣一個小年輕的手上。
擁有從者又能如何,能在這“聖盃戰爭”中存活下來嗎?
間桐髒硯的有恃無恐就差沒有寫在臉上。
“跟你在這廢話真是錯誤的決定”
陳銘並沒有真的生氣,只是有些不耐煩了,眼神漠然對間桐髒硯的結局進行了宣告。
“就讓你這隻老蟲子跟你的罪孽,一同埋葬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