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次昏迷時,須黎並未強迫自己醒來,而是保留一絲理智時刻戒備着。
看着四周恍若沒有盡頭的虛無的空間,須黎感覺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但她沒有放鬆,相反,須黎在落入這方天地的一瞬間就喚出了雲蒼。
長戟在手,須黎稍稍心安。
就在這時,四周混沌的雲霧彷彿被一陣清風吹散,露出斑駁流動的畫卷。
天空烏雲密佈,大地上喊殺聲震天撼地,狂風捲起沙石,帶來戰場上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火光和各式力量在螞蟻一般的人堆裏碰撞着,好似夜空中轉瞬即逝的煙火。
屍彌千里,魂無歸處。
但此刻陷入戰局中各族並沒有心思去欣賞。三界以神魔兩族爲首劃分開來,兩派對立萬年,現下是決一死戰的時候。
身爲上古便存在的種族,神魔兩族實力大體相似,可神族手下從屬族羣較多,比魔族略勝一籌。
但就在這時,成千上萬的屍體自土下爬起,搖搖晃晃地加入戰場。
它們渾身散發着腥臭,身上的皮肉隨着動作腐爛,腐肉落在地上只聽見“滋啦”一聲便將這一塊土地化爲灰燼。
這些冤魂只知曉撕碎敵人的軀體,被打碎也會復原。
它們全身附着的魔氣在被擊碎時會被對方吸入體內,腐蝕內臟,勾起埋藏在心靈最深處的慾望。
它們不僅戰力極高,而且還能蠱惑神族這邊自相殘殺,很是難纏。
再加上這些屍體大軍都是曾經在戰場上死去的神族士兵,面對並肩作戰的相熟同伴,神族的將士們一時半會兒根本下不了手。
可這些無意識無理智的魂魄並不會因爲曾經同伴的不忍而停止攻擊,嚐到鮮血味道的它們只會愈戰愈勇。
突然加入的骷髏大軍導致現下戰況膠着,雙方以及從屬的族羣兩敗俱傷。
就在衆人以爲此戰又要以簽訂合約不了了之時,一位身着玄色兇獸甲冑的神君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
一襲紅色的戰袍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鴉黑色的髮絲被金冠高高束起,比人高的龍紋長戟揹負身後,英姿颯爽的模樣吸引了下邊所有人的目光。
那雙金瞳好似九天之上耀眼的金烏,讓人無法直視,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一側是血色紋路,爲這份神聖的美平添幾分妖冶。
只見她手腕一轉,長戟劃破天際,下一秒,一道幾乎撕裂空間的罡風朝着地面戰場上的魔族襲來。
強勁得不講理的力道讓上千魔族連臨死慘叫都沒出喉嚨就化作一片血霧,沒有絲毫弱點的冤魂骷髏被太陽般熾熱的火焰焚燒殆盡。
這些魂魄被有心之人以三界最陰暗的慾望煉製,已然沒法度化輪迴,只能就地斬殺以免他們繼續禍害蒼生。
有她的加入,原先僵持不下的戰局瞬間被扭轉,神族將士被這股氣勢鼓舞,一掃疲態,撲殺了所有站在最前邊的魔族士兵。
那位玄甲小將一人當先衝在所有神族將士的最前方,她有着萬夫不擋之勇,長戟一掃便是一片血花炸開。
面對黑壓壓的敵人她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像漫步自家後花園一般閒適自然,長戟好似死神的鐮刀,輕而易舉地收割着異族的生命。
凡她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長戟指向之地生死不論。
與跟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身着黑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挺拔,髮絲隨意攏在腦後,一對漆黑尖銳的龍角格外醒目。
他極少出手,只有在身前那位玄甲小將即將被人暗算時才提劍爲她斬除危機。
有他在,即使兩人被萬千大軍包圍,那個小將依舊分毫無傷,身上沾染的都是旁人的血。
畫面中的所有人的面孔都沒有五官,但須黎依舊認出那個玄甲紅袍的小將就是她。
而在她身後的那個龍族就是因記憶缺失被遺忘的故人。
就在這時,畫面一轉。
原先血腥黑暗的場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祥和。
畫中場景須黎再熟悉不過,因爲那是龍泉宮。
午後陽光正好,身着紅色勁裝的少女躺在屋脊上百無聊賴地嚼着不知名的草莖。
山門在“吱呀”一聲後被人從外推開。
身着煙青色衣衫的少年左手提着兩壇酒,右手拎着兩隻荷葉包裹的燒雞用手肘艱難推門而入。
看到屋頂上小憩的紅衣少女,他將手上東西放在楓樹下的石桌上,兀自打開酒罈和燒雞聞了一口,語氣誇張故意道:
“今天張家鋪子的燒雞隻剩下這一隻了,燒雞冷了就不好吃了,既然師尊還在睡覺,那我就只能……”
話音未落,只見一陣清風拂過,原先還在屋脊上閉目養神的紅衣少女突然出現在石桌前,一手拎着酒罈一手準備伸向荷葉包裏的燒雞。
就在這時,方纔還在桌上的燒雞消失不見。
紅衣少女擡起頭來,只見那兩隻燒雞不知何時回到了少年的手中。
他用劍鞘挑起包裝燒雞的麻繩,澄澈鳳眸之中滿是狡黠:
“師尊,不盥洗不可食,這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