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個陷阱？”魏天有些不放心道。
龍城在北金最南邊，守着鎮南關，乃是邊南駐軍所在地，城中百姓多是軍戶。也就是他們到了這裏，便等於落入了北金軍的包圍中，萬一是個陷阱，插翅都難逃。
“我想不會。”柳雲湘想了想，接着道：“和親之事成便成，不成便不成，總要談的。北金現下不會想和大榮有衝突，便是順親王想殺我，他也不敢違逆朝廷，若釀成大禍，他也承擔不起。”
秦飛時點頭表示同意，“而且那順親王也不是什麼卑鄙之人。”
魏天還是不放心，想派一隊親兵保護柳雲湘。
“若真有危險，再多親兵也無濟於事，我和慶王再帶上子衿和馮錚，我們四個去就可以了。”
沒有耽擱，翌日他們四人出發去龍城，結果沒走多遠，十公主追上來了，非要跟着一起。柳雲湘勸她沒用，也只能帶上她了。
從鎮南關出來，十公主轉身望着這關隘，突然問道：“九公主就是從這裏出發去和親的吧？”
提到九公主，柳雲湘心裏一酸，“是，當日她穿着嫁衣，站在城樓之上，那個場景，每每想起來，還是那般鮮活。”
那時的九公主那麼美，讓天地都失色了。
儘管知道踏出這裏，便是異國他鄉，儘管知道這次和親，於她是萬劫不復，可她帶着決然之姿，不怨不悔。
終她死在雲鏡湖，以那樣慘烈的方式。大榮負了她，北金害了她，和親原就是一個女子的犧牲，換來的卻不一定是值得。
“我娘跟我說過九公主的事，她說她很慶幸帶着我逃出了皇宮，可惜我們終究逃不過。”說到這裏，十公主又笑着聳了聳肩，“不過我不怕，我會功夫，誰也別想傷我。”
柳雲湘看着十公主，同樣的心疼，“你若不肯的話，讓你七哥想想辦法。”
和親是皇上定下的，事關兩國結盟，若十公主不肯，確實會讓嚴暮很爲難，但她委實不捨得這麼好的姑娘成爲犧牲品。
“哎呀，七嫂，我真不怕，若那狗皇帝敢欺負我，我就揍他！”說着十公主亮了亮自己的拳頭。
柳雲湘撲哧笑了一聲，不過這事也想起來了，若北金答應和親，那十公主嫁的是冷雨霰，這人確實有些冷血，但不卑鄙，不會欺負一個女孩子的。
除非這女子欺騙她，便是英王妃那樣的下場了。
“他啊，你接觸後就知道了。”
他不是齷齪小人，當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只是她眼中的他，未必在別人眼中也如此。
去龍城需先經過鎮南關，順親王在此迎候。他們沒有直接去龍城，順親王帶着他們先去駐紮在此地的軍營走了一趟，看他們練兵，看他們做的防禦工事，看他們貯存的軍餉。
“長公主，北金若和大榮打起來，你們有幾分勝算？”順親王語帶嘲諷道。
北金兵強馬壯，自冷雨霰登基後，一再提高軍力，而大榮內憂外患不斷，軍力日漸衰弱，若只是北金邊南和大榮鎮北打一張，輸贏可五五分，但舉全國之力去打，大榮絕不是北金的對手。事實上，大榮眼下連西越都打不過。
柳雲湘心思轉了一轉，大抵猜到這次談判，北金可能要提出過分的條件。
待到天黑，終於來到龍城的驛館。
驛丞擺了酒宴，柳雲湘以身體乏累爲由沒有參加，由秦飛時一人應邀。
柳雲湘確實很累，畢竟四個月身孕了，加上這幾日的車程，此時就想躺下休息，好好睡一覺。
子衿打來熱水，服侍柳雲湘洗了個澡，而後簡單用了一點晚飯就休息了。
商議的地方就設在驛館前廳，翌日一早，柳雲湘裝扮好，剛走出門，那邊就傳來消息了，說是明日再談。
“出什麼事了嗎？”柳雲湘問。
那驛丞乾笑，“昨晚酒宴，慶王把咱們的使臣都喝倒了，眼下就還沒醒呢。”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秦飛時酒量是不錯，但也不至於一個人把六七個使臣喝倒，估計是耍了什麼小伎倆。既如此，今日兩方商議就作罷了。
“我們去街上走走吧。”柳雲湘道，反正都出門了。
子衿忙點頭，十公主也要去，馮錚就犯懶了，“有什麼好逛的。”
子衿上去踢了他一下，“你沒來過北金吧？”
“哦。”
“北金有很多好喫的好玩的。”
“沒興趣。”
“走吧，請你喫他們的羊肉湯包，可好吃了。”說着子衿拉起馮錚。
馮錚原還不肯，但見子衿拉着他的手，不由得臉一紅，然後腳下不自覺就跟上去了。
柳雲湘笑笑，而後和十公主一起往外走。
“七嫂來過北金？”
“嗯，在這裏待過兩年，當時是爲了救你七哥。”
柳雲湘邊走邊講當初的事跟十公主說了起來，從嚴暮來北金當質子，到她找到他，當時猶如困獸，苦苦掙扎，之後和英王合作，助英王登基後，終於掙脫牢籠離開北金。
說起當時，柳雲湘都覺得十分神奇，他們竟真的逃了出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所以北金皇帝感念您當時助他一臂之力，才封您爲長公主的？”
“嗯，我們確實是患難之交。”
“那他還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人啊，尤其是他那樣的人，往往是很複雜的。以我二人之交情，我也不敢說我真的瞭解他。”
子衿已經找到了包子鋪，正獻寶似的讓馮錚嚐嚐。
十公主杵了柳雲湘胳膊一下，“七嫂，好像有人跟着我們。”
柳雲湘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別慌，這裏是龍城，北金的地盤，少不得有幾雙眼睛。”
“咱們還是早點回驛站吧。”
“嗯。”
買了包子，稍稍逛了一會兒，他們一行就回驛館了。一日無事，夜裏要安歇的時候，十公主還是不放心，摸黑去了柳雲湘那院。
她腳步很輕，剛到院外，便見一黑衣人就在牆頭，正鬼鬼祟祟的盯着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