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有一人朝着前方手執摺扇的男子問道。
只見那柳秀才收起摺扇,悠悠然地道:“六合之內,七星高照,八面威風,九……”
說到這裏,他就頓住了。
“九五至尊!”
周啓此時走了出來,洪亮的一聲震懾心扉。
霎時,門前就安靜了下來。
畢竟九五之尊這可不是誰人都能議論的,一不小心就是砍頭的大罪。
而看着說話的人一身破破爛爛的,居然敢妄議皇上,還是不要去接什麼話的好。
只有柳秀才頗爲欣賞的看了眼周啓,接着鼓掌道:“妙啊!”
“六合之內,天下也。七星高照,八面威風的還有誰?”
“自然是當今皇上,真是妙啊!”
說着,柳秀才便上前來,對着周啓做揖問道:“敢問小兄弟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我是誰不重要,今日求解,不過是爲了賣出一把牙刷來還債罷了,如若柳秀才有興趣,我可帶你瞧瞧。”
柳秀才聞言,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隨後便進了鋪子。
其他在門前的衆人,也好奇這牙刷是什麼東西,紛紛跟了進來。
“小兄弟說的牙刷便是這?”柳秀才看着檯面上的牙刷,指了指問道。
“正是,此物可做刷牙之用,讓我們的牙齒更爲乾淨。”
周啓頓了一下,用一種不明的眼神看向柳秀才,陰陽怪氣地說道:“不貴,四兩銀子一把,且今日只有四把。”
話音剛出,頓時就有人鬨笑起來。
“哈哈哈哈……”
“你這什麼東西,就一竹片還要四兩銀子……”
笑聲中,一旁站着的柳秀才臉色有些奇怪。
剛纔周啓的話他是聽明白了,不過是在暗指他辦詩會收名帖之事罷了。
“有點意思。”
柳秀才想着,便從懷裏拿出了四兩銀子,放在臺面,看向周啓笑着說:“我買。”
此言一出,圍在一旁的衆人都是一愣,特別是奇貨居掌櫃頓時瞪大了雙眼。
只見柳秀才拿起牙刷,淡然笑道:“晨起刷,日暮刷,天上人間一牙刷,貝齒紅脣九十八。”
周啓恨不得翻個白眼過去,這人裝的太大了,但又不得不扯出一幅笑臉:“好文采!”
接着,衆人皆是鼓掌。
這柳秀才已經掏錢買下了,自然就會有其他的公子哥跟着,有錢人家的消費觀念一向如此,特別是就在這屁點大的縣城裏,更是跟風跟的厲害。
“那我也來一把?”
不久,人羣裏就有人擠了上來,同樣將四兩銀子放在了檯面。
“我也來……”
“別搶,我來我來……”
一瞬間,四把牙刷就不見了蹤影。
整整十六個銀錠子,就這樣赤裸裸的擺在了檯面,這要是換成金錠,已經能換一金六銀了。
甚至還有人在後面抱怨自己手慢了一步。
也有人在問着周啓,何時纔會再賣牙刷。
而坐在臺面後的掌櫃和一旁的小廝,此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忙將銀子收了起來。
好不容易人羣散去,掌櫃的才直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啓,連連開口道:“厲害啊!厲害……”
“你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周啓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隨口說道:“你不都看見了嗎?”
“因爲他愛裝唄!”
周啓心想道,隨後指了指檯面。
“先把錢分了,我再告訴你。”
掌櫃一聽,正想要去端茶的手停了下來,眼睛微眯着開口:“你這牙刷,好歹是從我鋪子裏出去的,又是日用之物,萬一後面出現什麼變故,那柳秀才等人,豈不是來找我的麻煩?”
周啓當下明瞭,這掌櫃是起了二心。
隨後站起身來,行至櫃檯前,眼神凌厲看着掌櫃道:“給你兩成,已經是給你臉了。”
“小夥子,別激動……”
掌櫃的皮笑肉不笑地說着:“你看我們五五分吧,八兩銀子夠你喫上幾年了,做人別太貪心嘛。”
“我看貪心之人,是你吧?”
周啓還沒說話,鋪子裏就有一熟悉的聲音傳來,周啓回頭看了眼,居然是柳秀才,又折而復返了。
“可需我請縣令大人來主持一下公道?”柳秀才揮着摺扇,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掌櫃見來人,忙換上笑臉:“柳秀才哪裏話,我這不是商量着嗎?”
“沒得商量。”周啓沉聲道。
掌櫃看了眼周啓又看了眼柳秀才,看樣子也不像是認識的樣子,嘖了一聲:“行行行,我這就給你拿。”
周啓在掌櫃算賬的間隙,疑惑的看了眼柳秀才。
而柳秀才見他看過來,也笑着點頭以示問好。
“這是十兩的銀票,一兩的白銀,400文的銅錢,你拿好。”掌櫃算好帳,一臉沉痛的將銀子交給周啓。
周啓將銀錢都收了起來,擡頭向掌櫃冷聲說道:“記住,這十一兩餘只是我的開始,而你的四兩餘就意味着你的結束。”
“嘿,我這都給你了,你這人……”
掌櫃話還沒說完,周啓和柳秀才就已經離開了鋪子。
……
出了鋪子,周啓對着柳秀才拱手道:“今日多謝你了。”
“小兄弟不必言謝。”
柳秀才揮着摺扇的手不停,也不知道這還未轉暖的天,他冷不冷。
只見他又開口說道:“這徐掌櫃,風評一向不太好,只是縣城內,只有他一家鋪子賣些稀奇寶貝,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你這風評倒是好,卻比這掌櫃還黑心。”
周啓心裏想着,說他倒是沒說出來,畢竟人家剛幫了自己一場,有些話不說也罷。
“小兄弟家住何方,可需我安排車馬送你回去?”
“我還需置辦點東西,就不麻煩柳秀才了。”周啓邊走邊拒絕道。
柳秀才又追了上來,問道:“小兄弟何必拒人千里,難道是因爲五兩一名帖?”
周啓停了下來。
“你可知,貧寒家庭仍在爲五斗米折腰?”
倒不是周啓有多悲天憫人,純純是看不慣柳秀才而已,這貨太能裝了。
柳秀才頓了頓:“你又怎知我收的是哪些人的銀錢?這金峯縣,可比你想象中的複雜多了。”
周啓沒理會他這句話,隨口問了句:“你這秀才自己考的?”
“自然是,我朝秀才通過院試層層選撥,你以爲我爹那小小縣令能左右的了?”
周啓聞言,有些驚訝。
過會又想到一事,無頭無腦地問道:“你可知附近哪裏有牀板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