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都統臉都嚇白了,還將車簾掀開往外面看了看,生怕此言被旁人聽了去,並且他早已決心,趕馬的馬伕到地方後,也活不過去了。
見他如此,周啓也就淡然一笑。
這韓都統顯然是對這小皇帝效忠……
並且他曾認爲,韓都統待他還算親厚,但現在看來,卻非也。
他也不是傻子,既然有人在旁掣肘宰相,他還能順順利利的被押進皇家地牢,裏面那小皇帝暗地裏又出了幾分力氣,那誰知道?
宰相認爲小皇帝不敢來,但是當真不敢來嗎?
未然。
自古帝王多猜忌,一切不過都是試探!
這小皇帝早知曉他與韓都統相識,此人能將朝中所有事情坦然告知,裏面必定是有許授意,而如果他在知道宰相權勢滔天時,拜於臣下,那麼他現在早就已經是屍體一具!
所以,他在牢中悠哉地度過了五日,直到今日纔有信鴿飛來。
爲了驗證心中所想,周啓試探問道:“韓都統將小民製造牀子弩一事,在那二人面前奏明,不怕那兩人合力打壓嗎?”
韓都統顯然沒有多想,笑了一笑:“如此,那兩人才能收斂收斂。”
現在天子已得鹽法,完全可以任命自己信任的人去掌管鹽務,兵事上再稍稍透露,也能給現如今的天子緩口氣,不然天子就算得以鹽務,執掌起來也可謂艱難!
聞言,周啓嗯了一聲,便往窗外看去。
當真是沒人管他的死活,都是帝王家陰謀陽謀的犧牲品罷了,只怕韓都統那話一說,他現在已經惹上殺身之禍。
不過也還算可以了,至少韓都統知曉要駐留京城,保護他的安全。
只是,這京城他再也不想來了。
光是短短几日,他的腦細胞就已經死了一片,CPU都要燒了。
韓府,在京城較爲偏僻的街道。
裏面沒有什麼假山,沒有什麼花園,偌大的院子都是空蕩蕩的,旁邊只有幾排兵器架,上面擺放了些長槍短劍。
院子裏的家奴也都是男性,女人也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嬸子。
見到韓都統歸來時,熱淚盈眶,像是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親人。
“韓子,你終於回來了!”
韓都統對這嬸子也格外親切,寒暄了一頓之後才道:“此人是我的好友,嬸嬸將前院收拾一下,這幾日他便住在府中。”
那嬸子得令,抹着把老淚趕緊去收拾。
“韓都統可知曉朝中田大人家住何處?”
周啓心中還記掛着碧芙一事,便開口問道。
韓都統喊了兩個家奴過來,馬上就吩咐了下去。
兩人在前堂坐了下來,不久,家奴則來回稟,田大人稱那小丫鬟,早就已經離開家中,不知所去,順手還將他留在田大人家中的包袱,遞了過來。
周啓接過包袱後,兩眼一眯,這姑娘還真自己去解決了?
中午的御膳他跟小皇帝兩人邊聊邊喫,實際上根本沒有喫上幾口,牢中他又啃了兩天的饅頭,不太頂飽。
現如今,剛好可以前往京城赫赫有名的醉仙居!
雖然現在已經接近夜晚,但是醉仙居內卻依然人聲鼎沸,足足四層高的金頂樓臺上面掛滿了紅燈籠,一片亮堂之景。
而在燈火闌珊的頂樓處,沈家大公子瞧着懷裏的美人甚是歡喜,畢竟這細長的眼眸,這緋紅的脣瓣,還有那傲人的雙峯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肢!
這種禍國殃民的姿色,簡直哪哪都對他的胃口!……
那美人也勾脣一笑:“公子當真要娶奴家爲妻?”
“我可是宰相的親表侄,說要娶你爲妻就娶你爲妻,保管你做大的!”
沈淵當場拍着胸脯保證,說話間便已經擡手拿上酒壺,只等這美人飲下烈湯,畢竟飲了湯藥的女子水噹噹的,這才玩的爽快!
美人卻將酒盅給奪了過去,移在他懷裏,甚是嬌柔。
“公子,奴家不喜飲酒,但奴家特別喜歡稍有醉意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
沈淵當即大笑毫不在意,反正最後誰飲了酒,結果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然而,就在他將杯中烈酒給喝下去後的不久,他的心口卻突然一緊,黑色的血液頓時從口中噴灑而出,他兩眼瞪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指着美人艱難地道:“你……你竟敢……”
懷裏的美人這才起身,將肩上的衣裳往上拉起,眼裏不寒而慄。
“沈公子,我裴檀兒等了你四天,你可終於現身。”
“你……你……”
沈淵攤倒在地,不斷有黑血往嘴裏涌出……
他萬萬沒想到本是萬馬奔騰之夜,卻突然喪命於此!
在這虔朝,在這京城,身爲宰相親表侄的他,就這樣死在一個女人手上?
他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女人,也定要給他陪葬!
確如他所想,當醉仙居里的小廝,將茶點端上來看到這場面時,頓時就驚恐的大喊了起來:“啊!殺人啦!大公子死啦!!……”
裴檀兒卻並不慌張,反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被沈淵打發在廂房外的彪形大漢也已經衝了進來,見到地上攤倒的人和這形似癲狂的女人後,面色皆是一驚!
不僅是這女人,現在,他們也完了!
大公子死了,他們都有失察之責,命是保不住了!
但儘管如此,彪形大漢還是衝了過去,將那瘋瘋癲癲的女人,直接扣下!
他們都有家人,沒得跑……
只能將臨死前的怒氣,發泄到了罪魁禍首身上!
於是他們的手上並不留情,完全沒有一點憐香惜玉。
一腿踹去,還在大笑的裴檀兒聲音突然一滯,瞬間喫痛地倒吸了口冷氣,雙腿也發軟地跪了下來!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當沈家家主趕到酒樓時,收穫的只有兒子的屍體。
沈家家主怒髮衝冠,指着地上的女人暴躁狂吼:“把這賤人,給勞資五馬分屍!五馬分屍!!”
與他一道來的,還有沈淵的親生母親,亦是宰相的遠房表姐——芳梅娘。
芳梅娘抱着沈淵的屍首,臉上早就滿是淚痕。
沈淵是她唯一的兒子啊!
前不久剛考上秀才,來年鄉試、會試連考,馬上就能問鼎狀元!再由她的表哥操縱一番,自家兒子本是前途無量!
結果就這樣年紀輕輕命喪於此,殺了這女人,她哪能泄恨!?
她將後板牙咬得嘎吱作響,眼裏滿滿的皆是恨意,同爲女人,她最知道比起五馬分屍,還有什麼法子能讓女子生不如死!
想到此處,她就陰冷無比地道:“五馬分屍怎能足矣?扒了她的衣服,再找一羣乞丐流民到鬧市中輪番折磨,直到她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