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啓暴怒踹了過去,卻還有家奴想要繼續衝來。
被噎得說不出話的宰相,已然知曉今晚只能讓他離開,便揮手製止道:“讓他進去!”
“表哥!”
芳梅娘剛想說什麼,看了自家表哥一眼,終是沒有出聲。
沈家酒樓背靠宰相,這麼多年的風雨平靜富貴榮華,都是依附於他,現在他已經發話,還能如何?
只是拿了她兒命的人,她絕不可能放過!!
而沈家家主,本就從無話語權,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忤逆宰相!
已經抱起碧芙的周啓顧不得現場這些人,飛身衝出,到了醉仙居門口時,見着等候在側的華麗馬車就鑽了進去!
隨後駕上馬匹往田大人家中,急速趕去!
倒不是他不回韓府,只是距離最近的,據他所知,就是那田大人的院子!
田大人早就已經睡下,家門緊閉卻被周啓一腳踹開。
他的家中沒有什麼家奴,只有一個守門的大爺,見着滿是血痕的來人闖進來時,嚇得膽都沒了,屁滾尿流地趕緊通知自家大人!
輕門熟路的周啓,不足兩分鐘就已經到了一間空房!這是他剛到京城時住的屋子,一直都被田大人當做客房使用!
他不需等人過來,將碧芙往牀褥上放好後,直達竈房燒上熱水,而別看客房裏面空落落的,但是櫥櫃裏面應有盡有,女紅針線這些備的是齊齊的!
在那次朝服被扯爛時,碧芙就曾說過:“周男子,要不然補補吧?”
周啓還笑這姑娘挺傻的,這朝服哪裏還能補上的?
臣子上朝,朝服上面不能有一絲褶皺,穿個打補丁的朝服,還不如不穿!
他心頭有些酸了,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煽情的時候,碧芙中彈的位置在心口,那是因爲他射擊那幾個畜生的時候,槍槍瞄準。
碧芙很聰明,她知道這個地方,才能喪命。
她是如此的決絕……
周啓持着小刀,有些猶豫了,他知道碧芙沒有瞄準,真正而言,她的中彈之處偏離了心口三分……
或許,他就這樣放棄吧?
人死百事消,對她而言,未嘗不是種解脫!
“何人!?何人闖進!?”
田大人已經從睡夢中被喚醒,一臉怒色的衝了進來。
當他看見屋內的兩人時,臉上怒氣直接被驚恐取代,他倒是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瘟神,咋又來了?!
他簡直是造了孽哦,當時爲什麼要帶回家呢!?
這幾日朝堂上沒有朝臣再次議論鹽法,但是大家當時可是看得明明的,這人是被皇宮守衛押了過去的,這裏面誰知道涉及了個啥哦!?
現在又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家中,他只覺得他這小命,算是到頭了!
可不等他揮手趕人,周啓反而將他關在了門外。
“田大人,借屋子一用。”
他還是沒法看着這人命,就這樣喪去,見着她胸口的微弱起伏,他知道這姑娘還有未來!
她的衣裳被扯下,露出冰肌玉膚,但是周啓根本沒有心思多看,順着傷口一刀下去,噗嗤一聲,鮮血緩緩溢出……
而在不算太遠的醉仙居,韓都統已經攜兵離去。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這事只能息事寧人,沈家大公子死了是小事,一旦兩方挑明對立,將會引起多大的朝政動盪?
宰相不傻。
韓都統亦是不能賭!
只有芳梅娘,攜着沈家家主默不作聲的走了,她眼裏的恨意也完全沒辦法隱藏,同時也對她那身爲宰相的自家表哥,失望至極!
想當初他對自家兒子,是多麼寵愛?
甚至揚言在他身故後將沈家扶上相位,不就因爲他妻妾成羣卻未有一子?
然而就算如此,現如今僅剩下這一點沾親帶故的血脈,也沒了。
身爲號令朝野的宰相,卻連個小民都不敢殺之,這令她如何不失望?
她不知道,他亦是痛心啊!
直到芳梅娘已經離開很久,宰相也依然負手立在樓道上,望着這空落落的酒樓,心中萬千思緒,一張老臉上惆悵萬分!
家奴們被留下收拾殘敗的戰場,裸着身體的壯漢被光溜溜的拖了出去,地上碎花瓶破桌椅,一件一件的被拾起……
忽有一人眼色一亮,眼神頓時被一本竹簡吸引,只見上面赫然寫了幾個大字:周氏族譜。
顯然,這本族譜不屬於酒樓。
沈家家主和夫人已經離去,那家奴只好將竹簡往宰相遞去。
但是跟宰相說話,他這奴才是不敢的,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顫抖地說道:“宰……宰相大人,這個,應該是剛纔那人掉下來的。”
宰相大人現在倒是沒有什麼威儀,伸手將那本竹簡接了過去。
“周氏族譜。”
宰相冷冷地笑了一聲。
他倒不是非要爲難周啓,實在是這人太過亮眼,既有文韜,又有武略,還善造兵器,這樣的人,若不能臣於他,只能殺之!
“周男子,呵呵呵……”
宰相心中已有計量,冷笑道:“待我將你族人盡數抓來,你還能抵抗到何時?”
想到此,他就將族譜展開。
從五百年前的記載一頁一頁的往下翻去,還沒翻到一半,他的呼吸頓時一滯!
“周……週二蛋!”
宰相結結巴巴的,頓時揉了揉眼睛。
再次看去漆黑的字體也毫無變化,竹簡上的小字密密麻麻!
“週二蛋,年十八進士及第,妻妾七八誕有五子七女,子周震、周林、周鵬、周波、周……”
宰相瞳孔已經睜大了,滿臉的不可置信,越往下看去,他越感覺全身熱血翻涌……
激動的情緒已經言溢於表,完全不顧任何臉面,激動的揮舞起來:“週二蛋!週二蛋!”
他的老太爺,不就特麼的是這週二蛋嗎!?
周林,周林是他爺爺啊!!
“蒼天在上啊!!”
宰相熱淚盈眶,一身老骨頭頓時坐在了地上,瘋狂的又將族譜翻了幾頁!
“二子周林,誕於啓承年間八月十五,妻妾兩人,誕有三子二女,子周向北、周川、周……”
“啓承年間,舉族遷徙,故走失。”
“大子周向北,妻妾兩人……”
“幼子周郎,妻一人趙氏,誕有一子,擇名周啓……”
看到這裏,宰相沉默了。
一把老骨頭就這樣坐在地上,他傻了。
他的父親,名周川。
周啓竟然,竟然是他一脈同支的堂侄子!!
“宰……宰相大人?”
遞過族譜的家奴,見着這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又沉默的宰相,迷惑了。
什麼事情能瘋癲成這樣啊?
莫不是大公子死了,宰相失心瘋了?
這可要不得啊!……
宰相這纔回過神來,犀利的眼神頓時往家奴身上看了過去,目閃寒光!
家奴嚇了一跳,往後面退了兩步!
然而沒到半刻鐘,宰相突然大笑,伸出老手直拍他的肩頭,力量之重,將家奴壓下了半分!
“哈哈哈哈哈!賞!賞五百兩!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