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今晚太晚了,我還要送家眷回家,就這兒說吧。”
兩人到了城牆處,揹着衆人,周啓將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徵地?”
郡守完全不明所以,這土地自由買賣,你想要你去收就是了,這種事情竟然還要與他商量?
“不完全徵地,只是我見祁州百姓大多從商,耕田種地的少之又少,想要鼓動大家多參與農事,至於地?祁州城外到處都是地,卻無人耕種,這還需要徵嗎?”
“所以周男子意欲何爲?”
郡守懵了,雖然士農工商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在虔朝商業發達又重文輕武的影響下,農戶早就隨之分散,現如今確實是越來越少,世家子弟皆讀書考學,沒那條件的也慢慢去了從商,畢竟從商發家致富,可種田連自己都養不活。
“設懸賞令,耕田種地者有什麼優待咯,這種事情你是當官的你比我清楚。”
周啓想的輕鬆,說的更是輕鬆。
只有郡守一臉爲難:“那此事,可需上報朝廷?”
“不必了!天子已知曉此事,玉佩不足以說明嗎?你照着辦就行,出了問題我擔着。”
郡守滿臉愁容,這屯糧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真被扣上謀反的罪名,不過現在這天子玉佩在此,此話應是有幾分可信,他作爲開國功臣的後代,對鼓勵農桑的好處也知曉幾分,反正左右不是壞事,要是發展得好的話,搞不好還能立功,仔細琢磨過後,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周男子你這也不獲利啊,你爲何?”
世人都知,周啓非官更不爲農,僅僅是一介商人而已。
商人趨勢附利乃爲本性,可這說到底鼓勵農桑好了朝廷,好了百姓,又關他屁事?
周啓沒有說話,只用手,在城牆上比劃了兩個大字——民生。
無筆亦無墨,兩個大字不見蹤影。
可郡守卻早已瞧的清楚,心中敬佩之情隨即升起,立馬對着周啓恭恭敬敬做了一禮。
“周男子是心有慈悲之人。”
周啓連忙將他扶了起來,這心有慈悲他可擔不起,不過是順勢就這麼辦下來了,而且誰說他這裏面沒有獲利?呵呵,太小瞧他了……
“不過周男子,莫怪我多言,此事涉及根本,你隨隨便便就將此事與我論之,不怕?”
郡守現在姿態已經放得很低,完全沒有前面的那種狠厲,反而像是個慈祥的老人。
“第一,你是國公卻不與人知,底子裏應是不願仗勢欺人。”
“第二,此前見鹽運使之女時,你對她稍有退讓,應是敬重韓大人。”
“第三,天子玉佩即出你當即跪拜,甚至對我恭敬有禮不敢半分違逆,想必是忠君之人。”
“對忠君之人,不如結個好友,你看如何?”
周啓當然是沒說實話,這郡守妹子在祁州耀武揚威,郡守又能好到哪裏去?
不把國公身份隨便拿出來,怕是不敢拿。
虔朝朝政是由宰相把持,他又不是不清楚,這國公沒在京城呆着,被髮落到這祁州當個小小的郡守,裏面少不了宰相的手段,那這郡守,可不得小心行事?再張揚點,就不是祁州了,被髮落到更偏遠的地區也沒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反正就是把這郡守給誇一頓罷了,這又不是不能幹,幹成了他省事得多啊!
不然跟天子的約定,多難爲人?
然而這郡守聞言頓時心裏就樂開了花啊,瞧着周啓就是一臉看好的樣子,這小子有點意思!
他好歹是個郡守,混跡官場怎能沒點小心思?
這周啓分明就是睜着眼睛在說瞎話,可偏偏就說到了他點心坎裏!
而且以他的智商,心中也不是沒有計較。
好友?
不過都是利用罷了!可就算利用,他也沒話說!
就算他不知鹽法爲何但結合這擴大耕種面積他也能猜測幾分,能想出這種法子的人,不動一兵一卒就能化解朝廷的經濟危機,甚至對各方面都有助益,這種人不是他能比較的!
想到此,他看向周啓的目光就更是欣賞,那目光如炬,就差把他看穿個窟窿出來。
周啓感受到異樣目光,頓時渾身打了個冷顫,連忙朝郡守作了一禮,就準備告辭。
可這時,郡守突然大喊,幾個大字下來,聲音洪亮如鍾!
“送周男子,回府!”
遠處的郡守府兵頓時就打起了精神,拾起長矛馬上列了陣仗,迅速往兩邊排開。
而數千百姓見此也紛紛避讓,將道路給讓了出來……
一時間,整條街道上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心中各有所思。
只有掛在城牆上的兩人,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手都掛出血痕了,也愣是沒人將他們取下來……
周啓定睛往城牆上瞧了一眼,只見那母老虎裙子上全是血痕,塗家兒郎就更是沒好到哪裏,甚至臉上都被抽開了幾道口子,但他依舊沒有心軟,踏着步子就往自家親眷處走去。
走了兩步,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回頭問道:“哦,對了,我這受傷的家奴?”
郡守頓時停下腳步,往額頭上抹了把汗,心中忍痛萬千。
“我立馬回府,請我府上府醫診治,爲表歉意,家奴們各賠償五十兩銀子,如何?”
五十兩銀子,這纔多少?
“一百兩?”
罷了,這祁州城郡守也就水平,被宰相打壓多年哪有什麼老本?
三十個家奴動則就是三千兩,而且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重傷,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周啓有禮有節:“那就多謝郡守了!”
郡守將嘴角拉到耳朵根,但是那笑得甚至是比哭還難看,要多牽強就有多牽強!
他對天子玉佩,很無奈!心中對周啓雖說是有敬意,但是自家妹子被掛在城牆是事實,現在又賠上三千銀兩給家奴,以後在祁州,他這把老臉怕是沒地擱了,可惜,他還偏偏要如此做!因爲他現在鐵了心的,一定要跟有這種才學的人攀附關係!爲此,可以犧牲任何!
周啓懶得管他如何想的,帶着家眷們隨即起身,往紫恆街道走去,數百的府兵緊隨其後,還有數千百姓駐留在原地有些傻眼。
人們瞧着那一衆威武霸氣的背影,再瞧瞧佇立在城牆下望着自家妹子卻半點不敢動的郡守,紛紛搖頭嘆息!
這周男子以後怕是在祁州要橫着走了!
柳知府、張守備、乃至現在的郡守都對周男子禮讓有加,就算打了郡守妹子還要掛城牆一夜,郡守都半句不吭,甚至還跪拜在地,而後又列陣送周啓回府。
至於兩個前者,態度本就明顯,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那柳知府,直接……
誒,說到柳知府,這時候人們才紛紛往角落的地上看去。
只見他毫無威儀,躺在地上竟然打起了呼,顯然是已經睡熟過去……
有一膽大的,走過去挪了挪他。
柳知府瞬間跳起,左右環視一圈下來,只見散去的百姓,還有城牆上依然掛着的兩人。
“周啓呢?周男子呢?郡守大人來過沒有?”
“早來過了,現在郡守大人的府兵送周家的人回去呢!”
“什麼?!”
柳知府兩眼一瞪,什麼情況?
見他不明所以,百姓紛紛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馬上就炸開了鍋,倒是有些官民同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