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徐順祥漸漸長大，到了要上學的年紀，徐家夫婦思想老舊，本來想要送兒子去私塾讀書的。
但是此時新出現的新式學校學費比私塾更便宜，而且新式學校的老師教小孩厲害得很，孩子才學幾天就學會了算術，一番計算下來，夫妻二人還是把兒子送到了新式初小，初小一年的學費頂多六銀元，徐家在村裏還有田地，租出去咬咬牙也就把學費湊出來了，因此原主的任務又多了一個，就是每天背小丈夫上下學。
徐順祥讀完高小之後，還要繼續上初中，如果說小學學費徐家還能勉力支付，那初中的學費就不是這個普通農戶可以支付得起的了，縣公私立中學的學費在二十到一百之間，除此之外還有書籍費一千多、體育費一百、雜費十到一百，相比起來，學費還真不算什麼。
徐順祥讀書頗有點天賦，徐家就這麼一個兒子，不願意讓他放棄求學，可中學學費是筆鉅款，他們怎麼掙？
因爲兒子上學的事，夫妻二人多次去縣裏，這來來往往多了，知道的信息也多了，他們聽說在上滬灘有個叫千樂門的歌舞廳，裏面的舞女隨隨便便一個月就能掙到好幾百到上千大洋，夫妻二人將主意打到原主身上。
此時原主已經十八歲了，水靈靈一個姑娘，在歌舞廳肯定喫香，就是那個地方魚龍混雜，女人在那工作會遭到歧視，不過這有什麼，兒子有出息之後，把原主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休掉就行。
說做就做，夫妻二人打算變賣一些田產，一家人往上滬去，兒子也在那求學。
十二歲的徐順祥對原主還有點真心，不同意父母將原主送去學舞，然後到千樂門當舞女的做法。原主也不是不知事的姑娘了，知道歌舞廳名聲不是很好，死活不去。
徐母見此，單獨拉出原主談話，說什麼徐順祥學習好，不能耽誤他，他日後一定有大造化，另外順祥人好，有出息以後肯定不會拋棄她，讓原主不要死腦筋，她若能供順祥讀書，徐家一家都感謝她。
原主方冬娘想到小丈夫求知若渴的眼神，想到這個家對她好的只有他，最後她含淚咬牙答應。
徐母目的達成，一家人到了上滬，立刻送她去學舞，這也是她第一次在原主身上花錢。
方冬娘好學，徐順祥以前教過她的小學知識她至今還記得，對於舞蹈自然也認真學。
一番努力過後，舞有所成，徐母立即帶她去千樂門應聘舞女，原主年輕，骨相好，即使常年勞作讓她看起來黑瘦黑瘦的，也不影響她本身的姿色，千樂門經理讓人給她拾掇打扮一番，又讓她試了一支舞，對她滿意極了，當下就讓她留了下來。
原主學識有限，在千樂門能當個普通舞女，一個月頂多只有二百銀元，也就是說她辛苦一年才能賺到丈夫一年的學雜費。
初中要讀四年，原主在千樂門也待了四年，讀完初中，徐順祥還要讀大學，大學的學費沒有初中貴，好一點的要幾百銀元，本來有免費的師範院校可以供徐順祥選擇，可是此時的徐順祥見識過大城市的燈紅酒綠，結交過隨手一揮就是幾萬銀元的貴公子，早已不是當初單純的農村小夥。
免費的國立或者省立師範學校他可看不上眼，要知道那裏面的都是貧苦出身的學生，他去了，能交到什麼身份高貴的人。
於是，他開始哄騙原主，好話說盡，讓原主繼續在千樂門工作，好供他繼續享受好日子。
徐順祥去了南大私立學校上學，在那裏認識了一位在那裏任教的富家小姐，欲要追求她，可那位富家小姐留過學，受過高等教育，怎會輕易受到徐順祥的蠱惑，調查之下，發現徐順祥家裏已經有妻子，即使是童養媳也是妻子，她不忿徐順祥此人品性，憤怒指責他，讓他以後不要糾纏她。
徐順祥初戀遭到滑鐵盧，將一切不順怪到原主身上，藉着醉意強迫與原主同房，事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主在千樂門見識了不少事情，像她一樣身份的女子，是童養媳的遭到丈夫拋棄，是舞女的遭到情人騙身騙錢，她敏銳意識到徐順祥此人心性的變化，此人絕不是良人，在那之後她去開了一幅避子藥喝了下去，每個月避着徐母給自己積攢銀錢，想着找機會逃離徐家，這些年來，欠他們的早就還夠了。
原主不委屈自己，具備新時代女性的反抗意識，想法很好，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徐順祥皮相上佳，被上滬灘大小姐看上，上滬灘能被稱爲大小姐的也就只有一位，那就是紅門幫主的獨生女穆曼禾。
紅門在上滬頗有勢力，不是普通百姓能惹得起的，徐順祥被大小姐看上，自然喜不自勝，畢竟大小姐有錢有顏有勢，跟着她能走康莊大道少奮鬥幾百年。
穆曼禾作爲獨生女，自然是打算招贅的，徐順祥就是她招贅的對象，她蠻橫慣了，聽說徐順祥家中還有一個童養媳，兩人已經圓房過了，她就不高興了，她看上的男人怎能讓別的女人染指，她不高興，那全上海也別想高興，一番威脅過後，千樂門不敢再留原主，何況原主已經二十六了，早就比不得新來的小年輕，辭掉她不虧。
原主被辭也沒表現得多失望，反正她早也不想在那幹了，收拾好細軟就想離開徐家，可還沒登上火車，自己的包裹就被搶了，出走計劃落空，原主只能滯留在上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