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爬到他身側,查看他的狀況,轉運大陣尚未完成,他沒什麼大礙,只是被下了迷藥,不到時間醒不過來。
腿腳無力,現在走也走不動,彭芃只好原地打坐,擡頭看沖天的煞氣,眉蹙得越來越緊,不知那秦家人和妖道究竟做了什麼,陵墓裏的青僵已經覺醒,只是礙於定身咒以及白天無法出來。
這般大的動靜,賈家人很快就會趕過來了,希望他們可以幫着處理一下。
低頭再看自己無力的軀體,彭芃在腦海裏對系統說道:
“小辣雞,這些天恐怕要你保護我了!”
“咳咳,宿主,我給你找個保鏢好了,永久免費,永不怠機那種,你要不要?”
她狐疑的“看”着它,“你有那麼大方?”
“當然要收取那麼一丟丟積分啦!”
“哦,那就好,你不要,我害怕!”她木着臉見怪不怪。
“…”
過了一盞茶時間
“保鏢呢?”
“宿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
系統搖頭。
“不要跟我說是…秦子珩?”她瞳孔炸裂般放大。
系統還搖頭。
“行了,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唄!”
“那青僵就是你這輩子的保鏢!”
彭芃用一種無語到極致的表情瞪着系統,一隻毫無理智的殭屍,小辣雞實在…玩笑太過了!
系統居然人性化的嘆了一息,“宿主,實話和你說吧,秦子珩身上精魄就是屬於那青僵的,現在精魄回到本體,青僵復甦並不奇怪。”
這句話如萬石激起千層浪,讓人心潮起伏,心臟處砰砰跳,“所以,你的意思是青僵是白塵?怎麼可能?”
“嗯吶,就是他。”
…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打更的聲音順着夜風飄過耳畔,也把人的氣息帶到青僵身邊。
一蹦一跳揹着彭芃的青僵立刻掉轉了方向,奔着那更夫而去。
彭芃左手還搭在它脖頸前,右手一把拉住它的頭髮:“小白,不許去!”
話音落下,本來躁動的青僵立刻又乖如巧兔,只是那目光如狼般流連在彭芃左手破皮未好的指尖上。
即使在他身後,她也敏銳的感覺到了他那灼熱的視線,立刻拒絕道:“不行,今天的量已經沒了,要喝只能明天再給你。”
青僵回過頭,毛髮覆蓋下,她看不見他的臉色,只是看他那眼神,竟能瞧出些許委屈。
她有一瞬間的心軟,但很快又搖頭打消掉。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好了,我們快點走吧!”
青僵繼續蹦跳着前行,在他背上的彭芃卻並不覺得顛簸,小白身輕如燕,每次落地都如羽毛落在軟毯,輕聲無痕。
月光下
一人一僵交疊成一道身影,越來越遠,更夫敲鑼打更的聲音亦漸漸遠去,空氣中響起彭芃微微的嘆息。
小辣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問它爲什麼白塵會出現在這界,它只是含糊說道機緣巧合。
但這機緣巧合對白塵來說未免太過殘忍了。
不知小辣雞使了什麼法子,他倒是順從她,只是她需要每日給他提供幾滴鮮血,幫助他修煉,還要教他如何獵捕動物血液爲食,約束他喜食人血的行爲。
總的來說,他是她的保鏢,她是他的老媽子…可是,這個保鏢太弱了,一隻低階青僵能有什麼力量?在玄術師面前,還不是一隻小雞崽?
唉!也就是說,帶上他,她不僅要防着覬覦她血肉的妖魔鬼怪,還要躲着同行!甚至人多的地兒都得儘量少去。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小白未染罪孽,從裏到外散發乾淨的滌盪,即使是僵亦能修習玄術,她很期待可以教出一個殭屍出身的玄術師,屆時她便是此界第一人了吧!
小白領悟能力高,加上有她每日幾滴玲瓏血液作補,假以時日,他定能褪去全身青毛還有獠牙,重現原來的容貌。
“吭哧吭哧…”青僵不會也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吭哧聲。
“怎麼了?”
“吭哧吭哧…”他蹦跳着走進密林中。
在夜色籠罩下,彭芃見到了一隻山鹿。
這下她算清楚他爲什麼叫了,怕是又饞了。
“放我下來,你去吧!”
得到允許,他很興奮,發出“吱吱”的聲音。
不到一會兒,他便回來了,喝得滿嘴都是鮮紅,手裏捧着一隻鹿腿湊到她面前,“吭哧…”給你的。
“謝謝小白!”她接過他的心意,又拿出帕子給他擦嘴。
天光瀰漫之前,彭芃找到一處黑暗的山洞,讓小白躲在角落,她燃起柴火烤肉。
…
十年過去了,改變女天師體質的方法沒找到,但小白的青毛褪去了一半。
二十年以後,聽說極北之地散落着一株能夠改變女人體質的冰凌草,她攜着小白出發,途中遇到與妻子結伴遊行的秦子珩,因着過往,相視而笑,風輕雲淡。小白的青毛徹底褪去,成爲五級玄術師,只是還是懼怕陽光,不會說話。
三十年後,冰凌草的種子遍佈天下,女天師因天葵虛弱的命運被改變,小白成爲七級玄術師,仍舊還不會說話,但已經能在陽光下行走。
四十年後,小白成爲九級玄術師,彭芃在此界的壽年即將終結,她躺在牀上,等着小白每日清晨送她一束鮮花。
小白手捧鮮花,看着她,神色張皇恐慌。
他會說話了。
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喜…歡…你!”咬字緩慢卻清晰。
她詫異半晌,開口,蒼老的聲音溫和無比,“我也喜歡你,小白。”
小白撲在她身上,顫抖着,重複着那句話,“吭哧…吭哧…我…喜歡…你”,牙尖卻對準了她的脖子。
“小白不要,我想以人的身份死去。”
他終究還是停下動作,聽她絮絮叨叨,“要勤勉修煉,不僅要成爲最厲害的玄術師、還要成道、成神…不許濫殺無辜…”
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他喉間痛苦的吭聲卻愈來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