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他,她眼中閃過一縷古怪的詭光,面上一陣激動:“伏暗,你終於回來了!”
“嗯,師父,我回來了!”說完後,他抿着脣,無視通天的煞氣,自顧帶她往上飛,面上不帶一絲情緒。
見他身處煞氣中,卻無絲毫不適,她突地問道:“這些煞氣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伏暗點點頭,沒有否認,猶豫半晌解釋道:“師父,我…我以爲你…所以,消化完骨妖的傳承後,我殺了骨磷淵所有煞妖,這些煞氣恐怕是他們身隕時最後的力量。”
聽到他的話,彭芃神色說不出的複雜,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爲她死在深淵,強勢迴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爲她報仇。
長睫遮掩住了她的神色,讓伏暗內心有點忐忑,“不過,好在師父你沒事。”
“嗯,我當然沒事,但妖界低階小妖有事,你看看能不能把這些煞氣壓制住,否則,它越擴越大,整個妖界都會受影響。”
聞言,伏暗神思一凜,他沒想到煞妖死後還這般猖獗,思慮間他不由加快了上升的速度,在崖邊,他鬆開鉗住彭芃腰身的手,向前推出雙手,噴薄的力量自旋轉的手心翻涌而出,在彭芃手中猖狂得不可一世的煞氣瞬間如同羊羔碰上惡狼,瑟縮着往後退入深淵。
不到一刻鐘,方圓三百里的煞氣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撥雲見日,天光大亮。
衆妖見此,先是對着伏暗俯首貼耳朝拜,緊接着又如狂魔亂舞般大跳大叫,年老一點的老妖甚至喊出“王子一出,誰與爭鋒!天佑我妖界啊哈哈哈。”
對於妖界衆妖時不時的發瘋,彭芃已見怪不怪,人有人性,妖有妖性,天性自然。
站在伏暗身邊,她難得誇讚道:“很不錯,出乎我意料,想來,如今我也不是你對手了。”
伏暗仍舊面無異色,但耳尖卻悄悄紅了起來,是受到誇獎時的羞澀和開心。
“師父就是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若不是師父,哪來伏暗如今的一切,伏暗該感謝師父。”說着,他微微躬身對着她行禮。
“很好,知恩圖報,剛好我也需要你的報答,伏暗,我需要你的一個承諾。”她定定的望着他,似要將他看穿。
伏暗斂起面容,微微正色道:“師父,是什麼承諾?只要我能做到,定不負師父所託。”
“不急,時機未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讓你登頂王位,剛剛你的實力,衆妖都看見了,這件事想必不會有人反對。”
他似是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第一次找到他時就曾說過要培養他成妖界之王,可…他一直以爲她不到最後一刻勢必不放權,如今她正值春秋,卻說出“退位”的話,怎能讓他不震驚。
伏暗似是想起槐樹妖講過的一件事,暗暗腹語“你也說過不吸乾一男妖的妖力,最後還不是在榻上把他吸成妖幹!”
若彭芃知道他的暗地吐槽,定會原地吐血三升,那是黛鎣乾的,她成了現成的背鍋俠!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信我?”看他臉蛋揪成一團,她蹙了蹙眉,不滿的問道。
“沒…沒有!”
她不再多問,徒手變成一沓書信遞給他,“這是你母親這些年寫給你的信,現在你出來了,就由你保管吧!還有,慕葳蕤也老了,你陪她渡過餘生在回來吧,母子一場,莫留遺憾。”
提到母親,伏暗內心一澀,眼中泛起水波,被他狠狠壓下,“多謝師父,伏暗這就去尋母親。”他雙手接過書信,身軀消失在原地。
不知何時,擎嘯出現在彭芃身後,“主人,這輩子的伏暗與記憶中有很大不同呢,他知禮而不粗魯、冷靜而不溫吞、實力強大卻不狷狂暴躁,你成功改造了他。”
“與其說是我,倒不如說是環境,這輩子慕葳蕤活着、愛着他、無人欺辱他,他自然可以長出良好的心性。”
“所有的環境都是主人你造就給他的,不是嗎?”
“所以,我要求他報答我,如此,互不相欠!”
“主人定能實現所有。”
——
陶然村
慕葳蕤已過花甲之年,兒孫孝順、生活安定,再圓滿不過,但她有兩遺憾,一憾相伴幾十年的丈夫前幾年離開了她,兩人無法相伴到死,二憾不能再見到她牽腸掛肚的大兒子。
光陰會淡化一切,唯獨不能淡忘她的想念,她撫着兒子小時候穿過的衣服,獨自一人在屋裏默默垂淚。
“曾奶奶,曾奶奶,有人來我們家了,他長得又年輕又好看,爺爺騙人,說他是他哥哥,你快去打爺爺屁股,他是撒謊精!”
小曾孫稚嫩的聲音穿過牆壁送到她耳邊,讓她止不住的激動,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大踏步走出房門,在門檻處差點跌倒,有一雙穩重厚實的大手扶住了她,“孃親!”
眼淚似下不盡的雨水,在眼中奪眶而出,“孩子,伏暗,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慕葳蕤緊緊抱着兒子的手臂,生怕這是夢一場,夢醒之後,兒子就不見了。
母子見面,兩眼對相流,伏暗的眼眶也紅了,他的母親,在他不在的時光裏,滿頭青絲成白雪,曾經背過他的背也變得佝僂,他眨眨眼,似要趕走眼中的酸澀,“娘,兒子不孝,從今以後,兒就在您身邊孝敬您。”
“唉好!好孩子。”慕葳蕤自知自己沒多少年頭了,臨死頭幾年,能彌補與兒子未曾相伴的時光,也算了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