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說完後，就徑直離開了。
林然看了楊建龍一眼，問道：“建龍，明天早晨我們再來吧。”
“還來？”楊建龍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乾爹，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門道了？”
“還不確定，但有可能。”林然沒有直接告訴他。
這事說出去，別人也未必會相信。
“成。”
事已辦完，林然也不再閒逛，徑直離開了潘家園，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第二天早晨，楊建龍有事出門了，所以安排了人手來接林然。
司機對於古玩不懂，所以就告訴林然他在門口等他。
林然獨自前往昨天攤主的位置。
不出所料，攤主位前又聚集了一批人，比昨天更加熱鬧。
林然擠進人羣，也被嚇了一跳。
好傢伙，這傢伙搞唐三彩批發嗎？
昨天是牽駱駝的少年，今天直接拿了三件唐三彩俑。
仕女，駱駝，士兵。
而且更巧的是，蔡炎也在！
蔡炎看着眼前的貨，有些愣住了。
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昨天他把三彩俑帶回去給院士看，院士也盛讚了其精美程度，並且當即安排了展位。
今天他是打算來問對方三彩俑來歷的，畢竟要做資料。
卻沒想到，對方又拿了三件三彩俑出來！
周圍人更是紛紛眼熱不已。
“又是唐三彩！”
“應該是贗品吧，不過這孫子膽子真大。”
“運氣？依我看他就是盜墓的，不如抓起來問問！”
沒有盜墓賊敢公然擺攤，至少表面上不會。
更何況還是如此招搖的和官方做生意！
所以他們也只是私下討論。
蔡炎的驚訝無以言表，一件唐三彩真品，價格都上天了。
可遇不可求，今天一下子冒出三件？
真當這是地裏的大白菜嗎？
但蔡炎還是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放大鏡，細細研究了起來。
一番琢磨之後，他臉色凝重，喃喃自語道：“從外表來看毫無破綻，怎麼可能？”
作爲專家，自然清楚唐三彩的鑑定程序。
鑑定主要看瓷釉，唐三彩表面釉層較厚，釉中氣泡稀缺，表面無刀裂痕卻有刷紋。因爲唐三彩使用的是刷釉法，釉面均勻，帶有刷紋。
唐三彩使用的是亮釉，光澤柔和，特徵明顯，難以模仿。
而蔡炎手中的唐代士兵陶俑，翹皮紋清晰可見，造型附和歷史記載。
甚至他還聞到了上面的墓土氣息。
從他的專業角度來看，這東西，就是真品唐三彩！
蔡炎放下士兵陶俑，繼續檢查下一件。
沒看完一件，臉色就凝重一份。
這幅表情，讓圍觀羣衆也好奇了起來。
有好事者問道：“蔡研究員，這些是真是假？”
蔡炎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紅暈：“真的，都是真的。”
話音剛落，人羣瞬間沸騰了起來！
三件真品唐三彩，同時出現在潘家園。
如果是別人說，他們斷然不會相信。
但蔡炎的身份和地位，讓他們毋庸置疑！
畢竟人家是故宮博物館的研究員！
蔡炎剛想開口，但想到了自己囊中羞澀。
他們確實有採購經費，卻需要時間申報。
昨天花出去九百塊錢，估計是他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見蔡炎不報價，有人起鬨問道：“蔡研究員，你要全部買下嗎？”
蔡炎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失落。
旁人也知道攤主的古怪脾氣，所以就不勸他了。
“那我買了！”一位膀大圓粗的傢伙走上前說道。
既然蔡研究員都說沒問題了，基本是真貨了。
其他人也表示想購買。
但這不是拍賣會，講究先來後到。
蔡炎還沒離開攤位，一番猶豫之後，他還是站起身說道：“各位，對不起，這些東西，能讓給故宮博物館嗎？”
衆人奇怪：“蔡研究員，你昨天不是已經買了一件了嗎？現在還買？博物館用不着這麼多展品吧？”
蔡炎咬了咬牙：“唐三彩是我國的無價之寶，我們有一個專門展示唐代風采的展館，需要大量瓷器。”
對於蔡炎的回答，圍觀羣衆不買單了。
他們來潘家園，也是爲了收藏和賺錢而來，總不能全部讓給蔡炎吧？
真以爲你頂着個官方的名頭，大家就要對你處處退讓不成！
“既然這樣，蔡研究員你就開價。”
“就是，不開價的話，你也不能讓我們買不了啊。”
“支持你的研究是情分，但不是本分嘛。”
在古玩圈，故宮博物館固然有牌面。
但那是以故宮博物館的身份來買，而不是研究員的身份。
又不開價，又不讓開，這不是白嫖嗎？
蔡炎沒有理會衆人，面向老闆，問道：“老頭，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到底哪來的這麼多唐三彩？”
攤主淡定地說道：“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文物。”
祖上傳下來的物件？
在一旁的林然越聽越覺得就是魏成斌，措辭都一樣！
蔡炎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說法，說道：“你最好告訴我們來歷，因爲你有可能遇見了一個未被人發掘的唐朝遺址。”
攤主翻起白眼不耐煩的瞅了他一眼，隨後再次強調道：“就是祖上傳下來的。”
也不再做其他解釋。
把蔡炎氣得不行，古玩圈就這樣，別人不願說，你也不能強迫。
但蔡炎終究還是捨不得眼前的陶器，尤其是想到這些東西對自己職位晉升的非法意義，更是咬咬牙開口道：“這些我全要了，多少錢？”
攤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回道：“一件一千，三件三千，分文不少。”
“嘶...”
周圍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你這價格比昨天更貴了啊？”
“是不是覺得國家的錢好騙啊，膽子這麼大！”
“真是太不給面子了。”
價錢比昨天貴了一百不說，依舊是不給講價。
不料已經利慾薰心的蔡炎直接點頭道：“老頭，你看這樣行不？我現在去館裏籌錢，你東西別賣，在這等我。”
攤主搖了搖頭：“有人要買，我就賣，爲什麼不賣？”
“嘿，真是太給你了臉了！”蔡炎從來沒遇到這種人，怒火中燒，問道：“我跟你講，魏成斌，我可打聽到你名字了，你家附近就是遺址，你家留下來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非法侵佔的。”
“這些東西誰要是敢買，那就是盜竊文物同罪論處！”
蔡炎開始有些無理取鬧了。
但聽到魏成斌的名字，林然臉色瞬間大變！
之前只是猜測，但現在已經坐實了對方的身份！
魏成斌的事蹟，在故宮博物館贗品案被曝光後，已經家喻戶曉。
陶器世家，對歷史頗有研究，精通造假。
只是現在還沒被人知道。
實打實的圈內公認造假第一人！
“難道作假被故宮博物館收購就是這次？”
林然心中不由感到震撼，自己無意中竟然見證了歷史！
印象中只知道魏成斌這人，卻不記得具體時間。
魏成斌在落網後，只是被判了幾年，出獄後就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坊間傳言他被收編，改名換姓，成爲了故宮博物館的工作人員。
畢竟有這種燒製唐三彩的技藝，絕非常人。
知道了魏成斌身份後，林然瞬間豁然開朗。
自己總算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
泥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