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兩句，小老頭進入到了墓室當中。
在外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着墓室，似乎害怕裏面會蹦出奇怪的東西。
畢竟他們都是商人，說起來也奇怪，這個年代的商人或多或少都會相信鬼神之說。
因爲華夏經商，向來有一命二運三風水的說法，直到互聯網時代降臨，這種說法才被替換成了“選擇大於努力”。
三人和他們帶來的人都神色凝重，看着墓室。
老黑也沒有說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全然沒有尊重之意。
畢竟他們做的是挖人祖墳的工作，表不表達敬意已經沒有意思了。
山林中安靜非凡，只能偶爾聽見鳥雀的叫聲，聽上去有幾分滲人。
老黑和他的手下點着煙，在門口等着。
大約20分鐘過去，剛纔下去的中年人，終於從墓室當中出來了，他的手裏還抱着幾個帶土的陶器。
這些陶器表面覆蓋着黃黃的泥巴，楊建龍看上去有些噁心。
但是，跟着三位老闆過來的鑑寶師們，可都開始行動了。
隔着老遠就能聞到墓土的氣味，加上陶瓷的風化痕跡。
林然不由想到了他們造假製作出來的唐三彩，但對方應該沒有這種技術。
紫色毛衣的女人，既是眼鏡男的祕書，又是專業的鑑寶人。
完全沒有這年代城市女人的嬌氣，戴起手套就抓起一個瓷器研究了起來。
林然也不甘落後，也開始辨別起眼前的瓷器。
但是，林然看着手裏的瓷器人像，差點笑了出來。
他從土裏挖出來的，是白瓷雕像，是沒有上色的唐三彩，一般是普通貴族的隨葬品。
他手裏的瓷器人像，濃眉大眼，滿臉鬍鬚，似乎帶着一種憨厚的笑。
林然看到它的瞬間，就想到了迪斯尼動畫當中的小矮人。
不過按照歷史書的記載，這刻畫的是胡人勞動者的形象。
聞着上面的墓土氣息，一股歷史的味道撲面而來。
“幾位看的怎樣？”老黑突然問道。
一旁的女士倒是先笑了出來：“你拿這些假貨想糊弄誰呢？”
她手裏拿着的是一隻唐代的青瓷青竹瓶。
“姑娘何出此言？”老黑也不生氣，語氣淡定地問道。
女士指着青竹瓶上的胎土斷面說道：“你說這是唐代的物品，你如何解釋着斷面爲何顯得如此清新脫俗？”
她一副得意的笑容看向老黑，語氣也逐漸變得刻薄起來。
斷面是指由於年代久遠，胎土和顏料在空氣中氧化，胎土顏色會由白漸變到黑，形成一條明顯的痕跡。
在林然教魏成斌製作唐三彩贗品的時候，也會告訴他使用化學物質進行處理，形成天然土鏽。
純天然的青瓷胎，斷面由於經過千年的風化，會呈現粉紅色。
但仿品的斷面，會呈現土白色，或者眼前的深紅色。
林然微微點頭，能注意到這細節，眼前的女士至少是鑑寶專業人員，絕非外行。
“等等，我沒有說不是真品。”女士繼續笑道，“我只是懷疑這陵墓的年代，眼前的青瓷竹瓶，應該是晚清年代民窯的製品，可以賣些錢，但兩萬，絕對不值。”
她通過斷面的顏色，斷定眼前瓷器的年齡，應該就是百年左右。
老黑撇了撇嘴，一副不屑地語氣說道：“我說過，墓的年齡我可以保證，裏面的東西我保證不了，價格已經定了，愛買不買。”
“哼，話可不要說的太滿。”女士也注意到了林然手中的白瓷人像，“你們拿這種低級的工藝品，隨便丟到別人的陵墓當中，屬於欺詐行爲知道嗎？”
“夠了。”眼鏡男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老黑可不是個好惹的人，點到爲止即可。
把女人喊到了自己身邊，交頭接耳幾句，顯然已經對眼前的墓葬失去了興趣。
另外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倒顯得很淡定，也沒有當衆發表言論，而是回到了嚴肅的男人身邊，低聲交流了幾句，對價格沒有異議。
鄭學濤也趕緊靠到林然身邊，詢問道：“這東西有問題嗎？”
“暫時還不能確定。”林然說道，雖然他手裏的白瓷雕像，和他看到的唐代人像有幾分相似，但那位女士說的也不無道理。
眼前的白瓷雕像，也有幾分說不出的古怪。
做工精細，也有新鮮的墓土氣息，土鏽痕跡也正常，需要用特殊手段進行鑑定，他也不敢打包票。
於是對鄭學濤說道：“我們可以採用保守策略，繼續等待。”
老黑看到他們沒有表態，在他身邊的一個老頭子憨厚地笑了出來。
“你們這些小年輕，讀了幾年書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了，我打洞多年，唐代的陵墓還會認錯不成。”
林然默默地看着他，其實他在語言當中有一個陷阱。
唐代的陵墓不假，不過唐代也有許多普通貴族，他們下葬的時候，也會帶一些陪葬品。
只不過這些陪葬品的價格低廉，都是民窯製品。
只能用作做歷史研究，缺乏收藏價值。
“我們繼續看看。”鄭學濤笑道。
“你倒是挺相信眼前的小孩啊，是你的親戚嗎？”老頭兒嘲笑道。
“就是，我本來以爲鄭學濤是個有想法的大老闆，竟然會被一小孩左右意見，看樣子以後和鄭兄做生意，我要帶一些糖來賄賂你的小朋友了。”另外一個盜墓賊也笑了出來。
在老黑的人看來，林然和那位女士都是來搞笑的，真正的考古和鑑定還是要靠男人。
而不是小孩和女人！
被別人輕視，鄭學濤的臉色有些難看。
但他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這是我從天樂行請來的大師傅，你們可別太看不起人了，做生意，和氣生財，不是嗎？”
他言語之中的警告氣息明顯。
老黑也制止了手下的嘲笑，低沉地說道：“沒關係，你們還想看什麼？”
林然看了一眼旁邊的鑑寶師，暫時沒有公佈出自己的鑑定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