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海沒有說話，因爲宋河說的是實情。
林然則是在旁邊若有所思，按照李小海的說法，貨倉裏的全是青花瓷。
他打算靠近看看，結果才走進碼頭，就被兩個工人攔了下來。
“小兄弟，碼頭附近危險，請不要再靠近了。”滿臉絡腮鬍子的船工嚴厲地喝止了他。
林然從他的語氣當中，能夠聽到一絲緊張的感覺。
只能站在圍欄旁邊看貨船。
貨船很重，船錨和幾根繩子將它固定在碼頭邊。
等等。
林然忽然發現有些異常，因爲，在船尾部分竟然還綁着一圈麻繩，順着麻繩再往下看，被甲板阻攔了視線。
他剛想開口，宋河的助理就跑了過來。
“林先生，貨船沒什麼好看的，你要是喜歡，下次來港城，我請你坐遊艇。”
本來林然還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宋河的人竟然這麼沉不住氣，他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回到李小海身邊，林然還能聽到宋河在跟他解釋。
“拍賣會上的琺琅彩，是我從港城一件一件收來的，而且也跟市裏報備過，我怎麼可能把這東西運到外面去。”
“港城有這麼多琺琅彩嗎？”李小海的語氣似乎永遠充滿着質問。
“我們做這一行的，認識很多走夫，他們就專門做收購生意，咱們也不過是賺個差價。”宋河解釋道。
詢問了一番，他似乎早有準備，並沒有問出問題。
還有20分鐘就要開船了，準備關艙門，宋河也硬氣了起來：“李局長，咱們可是守法公民，你要是影響了我們的生意，這損失給你來承擔，至少也要五六萬港幣。”
李小海也沒發現問題，便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林然也趁此機會來到他旁邊，說道：“李兄，你確定檢查了全部的貨物嗎？”
“是的，一共五十六箱，全部開箱驗過了，都是真品。”李小海答道。
“真的只有五十六箱嗎？”林然強調了一下數字。
其實李小海也有過懷疑，但上午搜查的時候，他們檢查了所有的船艙，並沒有多餘的貨物。
而且要進入碼頭的貨物，也是要經過報關的。
只不過具體報關的數量，他並沒有權限查詢。
可是按照流程，他們總不至於把箱子丟到海里吧？
林然微笑道：“您有誒有留意到，他的貨船有一些多餘的麻繩？”
聞言，李小海皺起了眉頭。
他和林然走近了貨船，宋河正在指揮船工準備關艙。
看見兩個瘟神又過來了，他滿臉不情願，問道：“怎麼了？還有問題嗎？”
李小海沒有理他，而是順着林然的提示，果然，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在船尾有一些意義不明的麻繩。
不像是專業運輸船隻會犯的錯誤。
他當即皺眉問道：“宋河，那些繩子是不是綁着東西？”
宋河手裏的筆掉在了地上，他趕緊弓下身子撿起筆，然後堆滿笑臉說道：“怎麼會呢？那些繩子，只是忘了整理。”
李小海可不管他這麼多，直接走了過去。
終於來到了碼頭，他們往船的底部一看。
在麻繩的另一端，繫着很多木箱，在水底下若隱若現，若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李小海頓時嚴厲地說道：“那是什麼？撈起來給我看看！”
完了...
宋河雙腿一軟，勉強在助理的支持下站住了身子。
由於被逮到了證據，他也沒辦法繼續狡辯，只得讓船工把箱子撈起來。
琺琅彩是屬於瓷器，密度並不大，放在木箱裏，會浮在水面上。
所以，他們在箱子裏面加入了一些石頭，好讓它沉入水底。
一共撈起了二十個箱子，裏面擺放着整整一百件流光溢彩的瓷器，外表一看就是琺琅彩。
李小海趕緊打電話讓特別調查局的人過來把箱子帶回去檢查，宋河也自然被他控制住了。
被抓上車的時候，宋河用一種殺人的表情看着林然。
難怪劉燁搞不過這小子，他實在太雞賊了。
林然拿起箱子裏的幾件琺琅彩看了一下，有真品，也有仿品。
這仿製品的水平很高，而且，林然還看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這些琺琅彩的製造工藝很高，完全是照貓畫虎製作出來的。”林然想起了第一次看見魏成斌的作品。
他也發現自己鑑定水平提升了，只是通過觸感，就能感受素胎的材料是常見的紅土，絕對不是官窯使用的土。
李小海將宋河帶回局裏進行調查，面對他的，將不僅僅是文物造假的指控。
林然鬆了一口氣，但他心裏有些擔心。
這次可算是和宋家結下樑子了，一個劉家已經夠他煩的了，又得罪一個宋家。
看樣子不往上爬，人生是不會停止挑戰的了。
“多謝你，林先生。”夕陽下，特別調查局已經把所有的琺琅彩箱子裝好車帶回去。
而那批青花瓷，則繼續發往港城，不能影響他們的正當生意。
李小海衝林然伸出了手，還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林然剛纔還在感慨人生的無奈，又得罪了一個大集團。
但是，他也收穫了不少，把手放上去，說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不用擔心千頌集團會對你怎樣，他們接下來還有的煩的。”李小海看出了林然的擔心，說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多謝。”
回到博物館，林然買下的琺琅彩也被李小海帶走了，但同時允諾會給他進行退錢。
林然卻搖了搖頭：“錢我就不要了，這東西可不可以在調查結束後還給我？”
“你該不會也想做贗品吧？”李小海問道，“我知道你們做工藝品的，仿照水平可不比他們低。”
“承蒙你看得起，但我們從來不賣文物，只賣工藝品。”林然回道。
“東西會還給你們的，到時候真品會全部交給故宮博物館。”
“贗品呢？”
“當然是全部銷燬，不能流入市場害人。”李小海轉身準備離開，在關門前又回頭問了一句，“怎麼？你想了解一下他們的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