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那麼漫長。
尤其槍聲響起時，整個房子都在顫抖，似乎要倒塌。
“六兒！”
陸輕晚衝進房間，把痙攣中的六兒，抱在懷裏，她身上很冷，又很熱，一陣陣冷熱交替。
長髮汗噠噠的，臉沒有血色，好像從陰間走了一遭。
“晚晚……”六兒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要是死……”
“不！不會的六兒，你不會死！堅持住，堅持住六兒，我送你去醫院！”
陸輕晚心裏清楚，送醫院對六兒並沒有什麼幫助，可是除了醫院，她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六兒輕輕搖頭，乾澀的脣，有血跡，是她咬傷時流出的，“晚晚，我不行了，其實……其實我挺知足的，我很開心，能、能認識你。”
“不！六兒你別說話，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她不信，她不服！
六兒還年輕，她還沒結婚生子，她還有很多很多幸福沒品嚐，不能就這麼走了！
陸輕晚不會妥協的，她絕對不！
咬牙，將六兒抱在懷裏，陸輕晚直起身，一臉肅殺，“六兒，不要認輸，答應我不要認輸。”
周夢蝶這個畜生！六兒要是死了，她跟他將不共戴天！
小小的Neil，仰頭看着渾身血淋淋的六兒阿姨，小臉兒平靜的悲傷着，“媽咪，對不起……”
Neil低頭，自責。
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沒有幫到六兒阿姨，他害死了六兒阿姨，所以對不起，讓媽咪難過了，所以對不起。
Neil很像程墨安就算悲傷難過到極致，臉上還是那般的淡然，其實內心恐怕早已泛起了巨浪。
陸輕晚抱着六兒，沒辦法摸兒子的頭，吸着鼻子安慰他，“寶貝，你是男子漢，所以不要哭，不要難過，你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眼淚什麼也做不了，知道嗎？”
Neil仰頭，有鼻音，但沒哭，Neil不是個容易哭的孩子，“嗯，我知道。”
“好寶貝，給孟叔叔打個電話，好嗎？”
六兒無力的眨眨眼，眼皮很沉，快要撐不開，但她還是笑着，“好的寶貝……阿姨不怕疼的。”
Neil嗯了聲，小心的扎她血管，抽了點血，“媽咪，你等我。”
陸輕晚手臂抱着跟自己體重差不多的成年人，青筋繃出一道道，綿亙了兩臂，“六兒，你別怕，別怕，我在這裏呢，西河馬上就來。”
六兒苦澀的扯着笑容，身體的刺疼再次襲來，她疼的咬住齒關，聲音破碎，連舌頭都像千萬只毒蜘蛛在蜇，“晚晚，我好羨慕你……我要是……有個兒子，死也瞑目了。”
陸輕晚不忍看她的臉，這張明豔動人的臉，此時是什麼模樣，因爲過度疼痛，眼球突出，紅血絲改變了眼球顏色，小小巴掌臉兒，爆裂了幾百道毛細血管，額頭的法令紋深深淺淺幾十條。
她努力的笑着，笑的那樣蝕骨扎心。
陸輕晚眼睛熱熱的疼，手掌抱緊她的肩膀，“六兒，你有什麼心願？”
心願嗎？
“我想……去看一次洱海的日出。”
聽說，那裏的日出天下最美，風花雪月的大理，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她很早就想去看看的。
只是以爲來日很多，沒有行動。
陸輕晚嚥下嗓子裏的酸澀，“好，我帶你去！我們現在就去！我們去看風花雪月，我們泛舟，爬山，採花，我給你在洱海邊買一棟房子，好不好？”
“好……”她癱在陸輕晚懷裏，一張口，血液溢出嘴角，混入了汗水，沿着纖瘦的下巴線條，滴溼了脖子，一些滴在地板上，啪嗒……啪嗒……
宛如生命在以有形的方式流失。
陸輕晚勾着嘴角，“六兒，你和西河要是生了孩子，一定要你以前那麼美，要不，讓孩子進娛樂圈吧，我把孩子包裝成巨星，保證沒人敢欺負。”
說到孩子，六兒幻滅的眼眸裏，微微點燃了一小簇火焰，“真……好……”
六兒最後的好字，是口腔殘餘的氣聲，說完，就沉沉闔上了眸子。
“六兒！！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