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和姑娘對視了一眼。
“怎麼，還想繼續往下演？”洛陽攤了一下手，“好吧，那你們繼續，我看你們演。”
商人沉默了半響才說出一句話來：“你是怎麼看出破綻的？”
洛陽擡手指了一下那姑娘：“在她說巫墟選擇我的時候，江月是不知道巫墟的。”
商人看了那姑娘一眼。
那姑娘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奴婢該死！”
商人的視線回到了洛陽的臉上：“還有呢？”
洛陽哂笑了一聲：“江月就死在我的面前，我知道她的故事，她是有仇必報的女人，怎麼可能原諒劉又水？她之所以沒殺劉又水，那是九黎部落不讓她殺。你們倆在我的面前演父女情深的戲，這不假嗎？”
“嘿嘿嘿……”商人一串詭笑。
他的聲音變了，洛陽熟悉這詭異的笑聲，那是姬重的笑聲。
洛陽說道：“同樣的伎倆，你成功了一次，你還想再騙我一次，你覺得我有那麼傻嗎？”他看了一眼那刻着法印的井蓋，“上次你故意泄露你的墳墓在兵馬俑四號坑，我解開了棺蓋上的法印，你逃了出去。現在你又讓我打開這個法印，不出意外的話，它應該也是一個封印。”
商人拍了拍巴掌。
洛陽接着說道：“那天晚上，你應該在長安市人民醫院，你故意召來了大量的烏鴉，圍堵婦產科手術室，你是爲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你其實是上了一個車禍青年的身上，那個人叫史君豪，我有沒有說錯？”
商人又拍了拍巴掌，笑着說道：“你的腦子越來越聰明瞭。”
“可我想不明白，這裏究竟是怎麼回事？”洛陽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藍天白雲，一行大雁飛過，一切都那麼真實。
商人說道：“你把這封印解開，我就告訴你，而且我沒有騙你，這封印之後真的是聖靈殿。你解開這封印，我回聖靈殿，我不會再來害你，也不會再給你找麻煩，這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
洛陽搖了一下頭：“你或許沒有騙我，可是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敵人越是贊成的，那就應該反對。你處心積慮設計了這麼一個幻境，把我引誘到這裏來，不就是想讓我激活這個封印嗎，那我就不激活。”
“到現在你還認爲這是一個幻境？”商人冷笑，“巫墟怎麼會選中你這有一個幼稚和無知的人？”
“不是幻境，那是什麼？”
“空隙。”商人說。
“空隙？”洛陽很清楚他聽見的是什麼，可他懷疑他聽錯了。
商人說道：“對，空隙，你把它拆開來理解，它就是時空的縫隙，我們所在的不過是一個縫隙而已，你在那間病房裏發現的東西就是這個空隙的入口。它本來是很穩定的，我只是用了點手段，讓它活躍了起來。”
“難怪我在那間病房裏沒有發現巫器或者法印，卻有一個能量漩渦在運轉，可是你怎麼知道那裏有空隙，你又是怎麼喚醒了它，讓它變得活躍？”洛陽的腦子裏又有了新的困惑。
“我怎麼發現的？”商人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萬物皆有空隙，有空就有隙，哪怕是人也不例外。”
洛陽：“……”
不知道爲什麼，他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青樓姑娘。
商人接着說道：“你從外面的世界進來，你這這裏所看見的，所感受的跟你在外面的世界有區別嗎？”
“那倒沒有。”洛陽實話實說，就這段時間的親眼所見和親身感觸而言，他無法區別兩者有什麼不同。
“這不就對了嗎，人不就是靠感官活着的動物嗎。剛纔你抓了這個青樓姑娘的胳膊，你感覺是真實的胳膊吧？你在門外撒尿，撒的不是可樂吧？”
洛陽彷彿發現了姬重幽默的一面，一個兩千多年前的零跟他講可樂，那感覺挺怪異的。
“所以，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我們不過是這個世界一閃而逝的過客而已。我是秦朝的過客，你是21世紀的過客，她是唐朝的過客，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區別。明天的你回頭來看今天的你，再看前天的你，你能找見他們嗎？”
洛陽品味着商人的話，說了一句：“找不見。”
商人笑道：“你錯了，那是你沒找對空隙，如果你找對了空隙，你就能找到昨天的你，前天的你。你在進入那個對的空隙時，你的人生就等於是開啓了新的起點。就像現在的你，你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唐朝生員，你來了，你就是穿越者，你完全可以成爲李白那樣的大文豪，你甚至可以用你掌握的化學知識製造炸藥，統一全世界。楊玉環現在還沒入宮，你完全可以唐玄宗前面睡了她，成就千古風流。”
商人話鋒一轉：“我有尋找空隙的技巧，要不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這封印打開，我教你尋找空隙的技巧。”
“有點意思，不過我還有一個地方沒搞明白，想要請教一下。”洛陽說。
“什麼？”
洛陽說道：“你激活了這個空隙，我進來了，我應該是我自己纔對，怎麼成了這個老生員了？還有你，你也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姬重，你怎麼變成了一個商人了？”
“人不就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嗎？從先秦到21世紀，其實不過幾十代人而已。男人娶妻生子，子又娶妻生子，繁衍到現在，哪怕是兩個不相同的人，也有血脈關聯。你之所以出現在這個老生員身上，是因爲這個空隙裏，你與他的血脈關聯度最高，所以就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洛陽的理解是基因相似度。
“怎麼樣，這個交易你不虧，你解開這個封印，我回聖靈殿，你少一個死敵，還掌握了尋找空隙的技巧，沒事就玩一把穿越的遊戲也不錯。21世紀實在是太無趣了，你這樣的男人本就該成爲千古一帝，這個世界上的絕世美女都是你的，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心動嗎？”商人的語言充滿了誘惑。
洛陽笑了笑：“你別說，我還真是很心動，可是我剛纔說了，只要是你想幹成的事，我堅決阻止，千古一帝，後宮佳麗三千都吸引不了我。”
商人的神色漸冷：“你怎麼就這麼冥頑不靈？”
洛陽說道：“從這裏出去之後，我就去找你，以前很難抓到你，可是現在你變成了史君豪，你跑不掉。”
商人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是想跟你化干戈爲玉帛，也算是給你一條活路，可你卻始終要與我爲敵，也罷，那你就去死吧，拿到巫墟，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解開這個封印。”
“這個封印是誰刻在這裏的，爲什麼非要我來解開？”洛陽問。
他的話音剛落，那個跪在地上的青樓姑娘突然雙手一撐，雙腿一蹬，整個人就像是脫弦的箭矢飛射而來！
洛陽本能側身躲閃，可是一把老腰僵硬，動作慢了半拍，頓時被那青樓姑娘撞到身上，巨大的衝擊力下，他倒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嚓！
一聲脆響。
洛陽的一條老腿竟然骨折了！
青樓姑娘右手一抖，一把袖劍彈了出來。
商人冷聲說道：“洛陽，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青樓姑娘往洛陽走來，殺氣騰騰！
洛陽撐坐起來，忍着真實的骨折劇痛：“難怪你要找這麼一個殺手，你跟我一樣，在這個空間的縫隙裏，跟你血脈關聯度最高的就是這個被酒色掏空了的商人而已，你沒辦法打贏我，對不對？”
商人冷笑道：“你知道得太遲了，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不珍惜。”
洛陽說道：“我不在這裏，你殺了我你又能得到什麼？”
“一個沒有靈魂的植物人，你說我能得到什麼？”商人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戲謔的味道。
青樓姑娘來到了洛陽的面前，那袖劍泛着冰冷的光澤，極其鋒利。
她回頭看了一眼商人。
“洛陽，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封印你解還是不解？”商人威脅道：“你只要說個不字，我馬上就讓她送你上路。”
洛陽卻很平靜：“如果你以爲這樣就能除掉我，那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剛纔進門之前我已經發現這個所謂的空隙的祕密了，你想在這裏殺我，你那是在做夢。”
商人微微愣了一下：“什麼破綻？”
洛陽說道：“這個空隙裏的一切，底層是一層五顏六色的光，差不多就是構成所有顏色的七種基礎色，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是一個光影的世界。覆蓋在所有物體和人身上的，就是一層光膜而已，我只需要一個撕開小小的口子，我就出去了，就像這樣。”
洛陽豎起一根指頭，抵在自己的臉上，突然狠狠地劃下。
最先裂開的不是他的皮膚，而是一線五顏六色的光。
洛陽心念一動，巫墟響應，那裂縫突然被撐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殺了他！”商人大吼了一聲。
青樓姑娘用袖劍捅向了洛陽的胸膛，可是不等那袖劍捅到洛陽的身上，撕開的口子就擴展了過來，袖劍扭曲，緊接着她的身體也扭曲了，隨即就像是紙片上的圖畫，被撕成了兩半！
五顏六色的光鋪天蓋地涌來，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