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綰以爲自己今日要交代在此的時候,身旁忽的竄出來一個身影,她的腰結結實實的被人攥緊。
江綰只感覺身子一輕,再緩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路旁了,此時的馬車也終於停了下來。
江綰仰頭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結果卻見到了那個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她眸光一黯,幾乎是掙扎着要脫離他的懷抱。
“綰兒。”
聶懷遠的聲線裏滿是滄桑暗啞,眼底猩紅的血絲透露出來他這些時日的疲倦。
沒人知道他得知江綰與聶笙洲要定親的時候,他有多難熬。
本以爲那次離開,他對她的感情會逐漸淡忘,可是並沒有,反而就像是陳年烈酒一般,越發的熾熱。
感受到懷中人的掙扎,聶懷遠只是頓了一瞬,然後便將人帶到了一旁的屋檐下。
手上的力道鬆開,江綰輕易的就逃離了他的桎梏。
“今日,多謝世子的救命之恩。”
聶懷遠彷彿是沒有聽到一般,定定的看着她,眸子裏滿是痛苦的光,緩了好一會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真的要嫁與聶笙洲?”
“我”
江綰看着眼前的男人,話到嘴邊居然說不出口來,自己心底竟是不願意傷他麼?難道還是說自己心軟了?
江綰的沉默在聶懷遠看來無疑就是變相的承認,心尖驀地刺痛了一瞬,
“好了,我知道了。”
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眼眶熱熱的,偏過頭平復了一下心情,淡淡說道,
“近日邊疆那邊似是有異動,”
“皇上讓我去視察一番。”
說是視察,其實不過是說辭罷了,異疆那邊估計早就不滿於現狀了,此次過去,恐怕是戰爭要來臨了。
頓了一下,聶懷遠跳過了這個話題。
“往後.自己出門在外,小心一點。”
“不要毛毛躁躁,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了。”
——我會心疼。
“多謝世子關心。”
江綰朝着聶懷遠行了個禮就轉身欲離開,男人半懸在空中的手硬生生的止住了。
聶懷遠看了一眼江綰,眸光繾綣溫柔,
“我送你回去吧?”
江綰一愣,隨即拒絕道,
“多謝世子好意,”
“不過這倒不必了,青兒還在前面等我呢。”
說完,江綰朝着聶懷遠行了個禮,轉身就往原來的地方走去。
身後的聶懷遠則是不緊不慢的跟在了她的身後不遠處。
江綰走到原來的那個小攤前,看到青兒就在對面,不由得歡快的朝她招手。
“青兒,這裏!”
青兒看到自家小姐,也鬆了口氣,剛剛那場景,可真的是快要嚇死她了。
到了房間裏,江綰看着桌上的點心,平日裏她最愛喫的桂花糕今日一看都彷彿沒有什麼胃口。
“怎麼回報?”
“要不送點他愛喫的鴻運樓獅子頭?”
“可是到時候送到都已經涼了,不好吃了。”
江綰百般思慮之下,還是決定自己帶些桂花糕去。
次日午時過後,江綰就提着精緻的盒子來到了聶府門外。
“可否將這份點心帶給聶懷遠世子?”
清竹看着她,微微皺了皺眉,
“世子今日身體抱恙,還請姑娘回吧。”
“……”
當她沒來過!
江綰一時間有些懊惱,雖然自己臨陣脫逃,但是比起這個,被拒之門外更讓她尷尬。
“我是來道謝的。”
清竹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之後,狡黠的說道,
“道謝的話我可爲姑娘帶路,”
“姑娘應該讓世子知曉你的心意。”
江綰剛要轉身準備走,聽到這話步伐一頓。
清竹想着自家世子這輩子性格都冷冷淡淡的,唯有與江姑娘有關的事情,那張冰封的臉上總是會流露出各種各樣的情緒。
清竹微微有些慶幸,他家世子,應該是喜歡上江姑娘了。
可是前些日子又聽說江姑娘與那聶二世子有婚約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今天江姑娘既然來了,他就一定要爲二人創造一些機會,說不定兩人之間有什麼誤會呢。
江綰手中提着桂花糕,看着自己離聶懷遠的房間越來越近,心裏莫名有些慌亂。
前面的清竹驀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笑意盈盈的看着江綰,
“江姑娘,世子此刻在房間裏養傷,我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清竹就偷偷的開了門,將江綰推了進去,然後一臉姨母笑的合上了門。
江綰看着不遠處亮着的燈光,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她心如擂鼓,就這樣進來了是不是不太好?
“嗯~”
牀幃中忽地發出了一聲曖昧至極的聲音,驚的江綰後背一涼,
“我不會壞了什麼好事吧?”
就在江綰站在原地發楞的時候,牀幃裏忽地傳出來男人沉悶的聲音,
“清竹,過來幫我揉揉背。”
江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後在思想與理智的博弈之下,還是微微擡腿走近了些許。
緩緩靠近,她纔看清楚牀上的狀況。
男人趴在牀上,後背上滿是因疼痛而流出的冷汗。
“清竹別磨蹭”
“嘶——”
男人想要轉身,卻牽扯到了傷口處,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綰緩緩來到牀邊,看清楚了男人後背那一大塊的青紫,心裏忽地刺痛了一下。
視線緩緩往上,之間男人的手裏緊緊的揪着一塊手帕,白色手帕的邊角還有她熟悉的那一個繡着金邊”江”字。
江綰一愣,這不就是——她在白馬寺丟的那塊?
聶懷遠蹙着眉,隱隱約約有些怒氣上頭,正想開口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雙白皙纖軟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後背。
力道不大不小,溫柔的揉着傷痛處。
聶懷遠握着帕子,以爲是自己母親又給他添什麼.,轉過頭去卻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馨香。
他心下一驚,緩緩擡眸,就撞進了江綰溫柔的眸子裏。
他想,這一眼,他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