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來到了龍潭虎穴。
“臣參見陛下!”
“兩位愛卿免禮。”
唐冶雖然虛扶了一把,看向宮人,便有人給二人遞來了座椅。
被宮人請上座後,嶽龍眉頭卻未展開。
“陛下,此時召臣,可是有要事囑咐?”
唐冶哪裏不知嶽龍父子所想?眼神示意他們不要緊張。
“朕要與你們商量戰術。”
“邊境一戰,你們人馬多少?”
“至多三十萬人。”
嶽龍眼中遲疑,卻未隱瞞。
他岳家專門幫唐冶守江山,並未想收攬私兵。
皇帝想知道,就說實話,他也想知道,自己拿兵權,到底有沒有水分。
唐冶以前打壓他們,從不過問軍事,現在問起來,冷不丁讓人不安。
難道是想要削減兵力?這樣恐怕難以抵禦大涼!
他若是打輸了仗,唐冶可名正言順降罪,岳家,也完了!
不是嶽龍自視過高,而是當今的大寧,除了岳家以外,當真沒有能鎮守邊關之人。
若是有,嶽龍又何苦一人苦苦支撐邊關,如履薄冰。
想到這,等待唐冶發話的嶽龍額頭驚起一層薄汗。
“北伐一事,先停停吧。”
“我大寧憑恃天險,三十萬人鎮守邊疆,屯兵墾田,以戈養戰,至少還能撐個二十年。”
唐冶的話,讓嶽龍嶽乾二人心涼了半截。
他們就知道,陛下絕不會支持北伐。
若是再這麼守下去的話,大寧早晚會被踏破邊疆,國破家亡。
只是他們有些不解的是,唐冶分明知曉這並非長遠之法,最多也不過幾十載而已,爲何還不支持北伐?
唐冶見二人心生疑惑,繼續開口道:
“北伐是早晚的事,但並非是現在。”
“若平外患,還需先解除內憂。”
“朕,有意重振朝綱,剷除奸臣。”
“而泱泱大寧,能幫得上朕的,只有汝岳家。”
“嶽愛卿,你也不想在征戰之時,身後有人捅你冷刀子吧?”
聽到這話,嶽龍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種話居然會出自唐冶之口。
加上唐冶先前在朝堂的話,莫非他當真轉性了?
看着唐冶堅定的眼神,嶽龍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嶽龍心裏清楚的很,北伐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事,還有極大的風險失敗。
但如此支持北伐,實際上是嶽龍走投無路。
陛下身爲太子之時便與郭家交好。
如今陛下登基,若郭家進些什麼佞言,邊境就真完了!
因此,嶽龍打算就算豁出自己這條老命,也要在兵權被剝奪之前,爲大寧的邊境爭取到更多的話語權。
起碼也要讓大涼知道疼,不敢輕易進軍。
可如今看來,唐冶和自己想的截然不同!
清君側,當真是如今首要的目的。
大寧有救了!看來,唐冶真的成長了。
嶽龍激動的道:
“臣願爲陛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而不同於父親稍微放心的心態,嶽乾始終木着一張臉。
他不明白唐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唐冶厭惡岳家,這是有目共睹的,成見並非朝夕可改,爲何現在又說要器重岳家?
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發出如此大的轉變,這種事打死嶽乾也不會相信。
莫非,唐冶只是想找個理由,將岳家徹底剷除?
“嶽愛卿?還有異議?”
“臣……臣只是不明白,既然陛下不打算北伐,那爲何要讓那郭坤帶兵前往?”
嶽乾抿了抿嘴,沉聲道。
唐冶無奈的看了一眼嶽乾。
這傢伙,難道一點腦子都沒有?
“朕若不這麼說,你覺得嶽老將軍的兵權能保住嗎?”
唐冶微眯起眼睛道:
“百官彈劾,若不讓他自己放棄,你以爲此事會就此作罷?”
“那郭坤不過是個碌碌無爲之人,定然怕死不敢上戰場。”
“郭懷安愛子心切,只有他撤銷上奏,此事方可作罷!”
只會上陣打仗,從不考慮什麼朝堂勾心鬥角的嶽乾聞言之後,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若當真如此,臣定然緊隨陛下!”
……
與此同時,那郭懷安父子,竟是如坐鍼氈。
郭坤哪還有朝堂的那點臉面,宛若小兒啼哭,在郭懷安面前哭訴。
“爹,我不去戰場!刀劍無眼,我肯定會死!您真送我去,郭家就要絕後了!”
郭坤此時也不過民間老父親,如何親眼看着兒子送死?
“陛下這是遷怒於我,坤兒,我定然會想辦法。”
他清楚唐冶是因嶽龍遷怒自己,那他撤去對嶽龍的彈劾,小皇帝總該退一步吧?
爲了兒子的命,郭坤便是一大早,就攜手下所有門生消去對嶽龍的彈劾。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恰好撞在了唐冶的怒火上。
堆積如山的彈劾奏摺,早就被唐冶擺在桌案之上,如同小山。
郭懷安清晨來爲郭坤求情時,看到這場面,心裏一個激靈。
他意識到從昨日起,自己就鑽進了唐冶的陷阱。
這種被拿捏的感覺,讓他恐懼且難受。
“陛下,之前是臣愚鈍,誤以爲嶽將軍有不臣之心。”
“臣願撤去以往彈劾嶽將軍的奏摺,求您寬恕,饒小兒一條生路啊。”
“國庫空虛,養不起閒人,朕讓令郎去前線,亦是保他一口飯喫。”
唐冶冷笑,眼裏淬着狠辣與犀利。
“你文人空憑一口一筆,憑什麼就想抹去人家沙場數十年功勳!”
“郭懷安,從國庫空虛起,你得知道,朝廷的錢不好拿!”
這不正側面指責郭坤是紈絝子弟喫空了國庫?
唐冶言下之意,派郭坤去前線,便是將功贖罪了。
郭懷安反應過來後,後背起一身冷汗。
他深吸一口氣。
“陛下,銀錢的事,臣會想辦法,只要您別讓小兒上戰場,臣立馬去辦!”
唐冶卻根本不會滿足於郭懷安吐出的那點錢。
放郭坤回去,不就等於捨棄了郭懷安的軟肋?
“朕聖旨已下,你想抗旨?此乃抄家殺頭之罪。”
“是……”
前有葉子期被斬,郭懷安當然相信唐冶是敢殺他的。
他只有活着,才能救郭坤。
他強忍着怒意走出宮殿。
郭懷安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想他在朝廷忙活了多少年,除了一個岳家,誰不聽他的?
現在卻被唐冶牽着鼻子走,甚至還走上了死路!
“陛下,你以爲,老夫真的沒辦法救坤兒嗎?”
“老夫只不過不想和你撕破臉。”
“你已經當着衆臣斬我羽翼,掃我臉面,這筆賬,老夫早晚會尋個機會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