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這外頭的蟬叫的再大些朕的養心殿都要被震踏了。”
唐冶煩躁的將蓋在臉上的摺子丟在一旁,臉色不悅的翻身坐了起來。
一旁的李冰清顯然也有些悶熱不堪,原本白皙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坨紅。
門口候着的內侍急忙進前來說道。
“陛下息怒,奴才這就去命人拿着蘸杆處理。”
話音未落,殿外黃麟緩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轉頭對唐冶說道。
“皇上,嶽乾大人求見。”
“快快,請進來。”
唐冶一邊說道,一邊低頭穿上了鞋子。
“想必是春闈的答卷遞過來了。朕此次專門命魏長卿去審卷,還有嶽乾在一旁盯着,想必不會錯。”
說完,命人擡來了屏風,將李冰清堪堪遮住。
嶽乾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錦衣進前,手中還拿着一個楠木箱子。
“叩見吾皇萬歲。”
“起來吧,你我之間無需這些虛禮。”
唐冶上前將嶽乾扶了起來,問道。
“此次春闈的結果如何?”
“回稟陛下,按着陛下的吩咐,舉子們的答卷一經收錄便晝夜不停的審閱,由魏長卿大人與臣等商議,最終選出了此次春闈的甲榜進士二十一名,二榜十六名。”
說完,將手中的楠木箱子遞了上來。
“陛下,這裏是一二三甲的答卷,其中有一位考生的答卷,臣和魏大人商議再三,還是決定讓陛下來定奪。”
“哦?還有魏長卿決定不了的事?”
唐冶意外的說道,隨後接過那楠木箱子來,打開。
裏面一共是三張答卷,另有一張皇榜名單。
唐冶先是滿意的看了一眼皇榜名單。
果然,現代的制度辦事效率就是快。
什麼春闈要考七八天,唐冶就給他們一天的考試時間,就算是再用毛筆寫,那也是夠了的。
現在正要用人呢,哪有那麼多的功夫浪費在這些有的沒的地方。
隨後,唐冶又打開其中兩分答卷,寫頗有些章法,脈絡清晰,思路順暢。
看來讓這魏長卿協助嶽乾,還真的是做對了。
唐冶簡單的看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第三份答卷上面。
“想必這就是那份你們難以定奪的答卷了?”
“是。”
嶽乾躬身上前說道。
“此人名叫溫可言,乃是……”嶽乾頓了頓說道。
“乃是前中書舍人溫明忠的長孫。”
唐冶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來。
怪不得嶽乾會支支吾吾的呢。
這個溫明忠也確實是倒黴,當年和嶽龍一樣,算是郭家的死對頭。
那個時候,先帝受人掣肘,但是私下卻一直藉助這些大臣的力量,來巧妙的平衡朝野上下的局勢。
只是,卻架不住自己有個倒黴孩子。
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也就是真正的唐冶,在當太子的時候,被郭雅和郭懷安灌了迷魂湯,連自己老子的話都不信不聽,甚至還有一點叛逆。
自己老子越說誰好,這個唐冶就越遠離誰。
這中書舍人又稱副相,其話語權自然是不必多說了。
郭懷安前前後後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把這個溫明忠給排擠出去,於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唐冶的身上。
這個溫明忠對唐冶並不設防,很快就中了郭懷安的圈套。
先帝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只能夠含淚把溫明忠給殺了,不過好歹是放過了溫家的一衆後人。
但是聽說被郭懷安也霍霍的差不多了。
要說這個溫明忠還真的是個忠臣,臨死前在獄中還寫了一封血書把身上最後一枚玉簪拿下來收買獄卒,將這勸諫唐冶親賢臣遠小人的血書交到了自己手上。
可惜啊,唐冶這個二百五,轉頭就給郭雅看了,還爲了討得美人一笑,親手把這血書給燒了。
“哎,這溫大人確實是……怪朕了。”
唐冶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忠臣,實在是難得啊。
換位思考,要是唐冶自己被別人這麼對待,估計早就棄暗投明了。
不造反是我最後的仁慈。
嶽乾見狀,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想起魏長卿和自己說的話,頓時覺得真的是沒錯,咱們這位皇帝是真的轉性了。
嶽乾躬身說道。
“陛下,溫大人一生忠義,溫家上下也都是忠於大寧和陛下的有才之士,如今也許是溫大人的遺願未了,上蒼纔將這溫可言送來,繼續爲陛下效忠。”
唐冶點點頭,開口說道。
“說起來,朕那個時候鬼迷心竅,也算是對不起溫家,只是……”
唐冶有些猶豫。
這溫家的人確實是忠肝義膽不錯,可是這也是在溫明忠沒有死之前啊。
自己的爺爺落得這麼一個下場,這溫可言還能真的對自己忠心嗎?
畢竟都是人啊,怎麼可能沒有私心呢?
嶽乾看出了唐冶的意思,連忙說道。
“陛下考慮的事情,臣等也有所憂慮,畢竟,一切都要以陛下的安危爲上。只是,臣懇請陛下看看魏大人的文墨。臣雖爲武將,但是也曾讀過幾年私塾,古今中外的策論讀過不少,但是此人的一番言論,確實是十分的不易。”
唐冶挑眉,心裏頓時生出幾分好奇來。
不易?
這說人文章好,無非就是辭藻好,思路好,這怎麼還有人用不易來形容一個人的文章呢?
唐冶本來以爲這兩個人“難以抉擇”是因爲這個溫可言的身份。
但是看來,還有別的原因啊。
唐冶轉頭,展開了手裏的長卷。
細細瀏覽下來之後,唐冶不禁眼前一亮。
“這個溫可言,還真的是有種!”
唐冶給的題目是“論貪腐”,但是剛纔遞上來的兩人,雖爲三甲,可卻都重於辭藻,對於一些大寧積弊卻是點到爲止,不敢深談。
可這個溫可言,居然直指士族貪污腐敗,官官相護,直言郭家威脅皇權,恃寵生嬌。
甚至連唐冶這個皇帝也罵進去了!
說唐冶寵信郭貴妃,助紂爲虐,黑白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