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朕唐冶 >第73章 兵不厭詐
    養心殿內。

    “啓稟皇上,兵部尚書程寧求見。”

    “宣。”

    話音落下,硃紅色的殿門打開,照亮了一室的晦暗。

    唐冶正襟危坐於堂中龍椅之上,臉色淡淡,喜怒難辨。

    程寧穿着一身硃紅色的朝服,跪在地上,行禮問安。

    “微臣參見吾皇萬歲。”

    半晌,得不到唐冶的迴應。

    程寧猶豫的輕輕擡頭,卻正對上唐冶的目光,立刻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程大人,你在這刑部呆了多久了?”

    “啓稟陛下,自調任刑部員外郎之後,足足有十六載的光陰了。”

    程寧不知道皇帝宣召自己來所謂何事,於是也只能按部就班,小心翼翼的回答唐冶的問題。

    “十六年了啊。”

    唐冶頗爲感嘆的重複道,復又問道。

    “那程大人覺得自己這在刑部當了十六年的官,政績如何啊?”

    程寧想了想,躬身回道。

    “回稟皇上,臣自問問心無愧,上對得起陛下和先帝,下對得起百姓萬民,如此足以。至於這你考覈,自有吏部的人來做,微臣不便多問,也不需多問。”

    唐冶冷笑一聲,抄起手邊的摺子盡數砸在了程寧的身上。

    “好一個問心無愧,你就是這麼無愧的?!”

    程寧驚了一下,趕忙拿起那摺子來翻看。

    越看,臉色就越難看,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連那因爲衰老而耷拉下來的眼皮都提上去了幾分。

    半晌,惶恐的說道。

    “陛下、陛下,這些事微臣不知,一定是有人陷害微臣啊!”

    “陷害!?”

    唐冶冷笑道,“程寧,朕既然找你來,必然就是手裏有你草菅人命,罔顧律法的證據,其中,包括當年中書舍人,如今的狀元郎一家的案子,朕不說,不代表朕不知道。”

    程寧的額頭上冷汗頻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正在程寧心裏腸曲九轉的時候,唐冶卻率先發話了。

    他走下來,看着程寧說道。

    “你雖然是士族的人,但是朕瞧你是個明白人,若非是有人拿捏到了你頭上,想來你也不是個能參與這些破事的人。”

    程寧急忙說道,“陛下聖明啊!臣、臣有時候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啊!”

    唐冶眼底的森然冷意漸漸消解,隨後將程寧扶起來說道。

    “朕知道,往日你吃了許多苦頭,不過,這些錯確實是你犯下的。”

    程寧拿捏不準唐冶話裏的意思,只好一味的裝慘求饒。

    “這樣,朕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辦好了,朕就念在你爲大寧付出了半生的份上,將你過往的這些糊塗賬爛賬都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程寧擡頭看着唐冶的眼睛,片刻後立即說道。

    “陛下有事儘管吩咐,臣是筆下的臣子,無有不應。”

    唐冶拉過程寧來,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好一會的話。

    程寧的臉上幾經變換。

    “其餘的,你不用過管。朕只要你該糊塗的時候糊塗,該聰明的時候聰明。不該多說的話一句也不要多說,把朕交代給你的事情辦好之後,你便告老還鄉吧。朕賜你白銀千兩,必保得你一家平安。”

    程寧面露掙扎的神色,隨後躬身說道。

    “臣遵旨。”

    “去吧程大人,三日後,朕等你的好消息。”

    程寧拜了再拜,才離開了養心殿。

    程寧走後,嶽戰雲從偏殿走了出來。

    嶽戰雲看看唐冶,又看看走遠的程寧,躬身說道。

    “陛下,此人不可輕信。”

    “是不可輕信。”唐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這樣的人,見利忘義,貪生怕死,鼠目寸光,只顧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絕想不到明朝的生死或存亡。”

    “但是……”唐冶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這樣的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你只要一足夠的籌碼來威脅和引誘,他是誰都可以背叛的,包括郭懷安。”

    “這個程寧膽小怕事,近年來隨和士族剪不斷理還亂,替郭懷安收拾了不少爛攤子,但是說到底,很多事情到底和郭家牽扯不是很多,再加上,這個程寧會觀察局勢,自朕着手打壓士族以來,有幾個人立刻收手了,這程寧就是其中一個。”

    嶽戰雲聽着唐冶的一番見解,心裏不禁嘖嘖稱奇。

    這就是所謂的帝王,雖不出戶,但是臣子們私下的那些小九九都看的一清二楚。

    嶽戰雲對唐冶往日留下來的刻板印象不禁又好了幾分。

    唐冶回頭,對嶽戰雲說道,“到時候,你只要按着朕所說的按時去就行了。”

    嶽戰雲躬身稱是。

    三日後,秋意更濃,京郊外的荒地上荊棘叢生,雜草似乎在沒有了人的踐踏之後有了和樹爭高的氣勢,一個個的幾乎都沒過了膝蓋。

    官道的盡頭,一隊人馬壓着一車車的貨物朝着城門的方向緩緩駛來。

    “頭兒,今夜不若就在這附近歇歇吧,等到了城門根上,怕是城門已經關了不好近了。”

    一個身材瘦削,面上有疤的男子湊上前來說道。

    他口中的頭兒正是一個身材魁梧,腰間掛着兩柄彎刀的男人。

    男人端的是虎背熊腰,身材雖然憨厚魁梧,可是一雙眼睛卻十分的明亮,此時正警惕地看向四周。

    聽得這話,男人立刻拍在了後者的頭上。

    “你個糊塗蛋,這裏頭是什麼東西?那是鎮南王的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後者臉色不悅的回道。

    “我覺得大當家的就是小題大做,咱們在漠北的名聲如此彪悍,哪個不開眼的小毛賊膽敢來犯?即便來了,有這麼多人在,一般的江湖宵小來了也是送命。”

    這一路上的太平讓他起初的緊張感全然不見,只覺得是鏢局太當回事了。

    那頭領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這些人大多之前都是在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手上倒是有幾分狠勁,但是唯獨少了籌謀和謹慎。

    此時一股秋風吹過,風吹草低,莫名的寒意襲來。

    男人忽覺眼前一亮,似是什麼物件反光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