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髮由原本的花白一夜之間成了全白。
拓跋洪烈似乎是感覺到什麼似的,本來一天裏只是沉睡,偶爾醒來是迷迷糊糊的,不問旁的事情,只是問拓跋蕭朗回來沒有。
只是今天,拓跋洪烈忽然起身,在屋子裏來回的轉着。
玄極殿內伺候的上上下下的人都以爲是好起來了。
紛紛都露出了喜色。
“大王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喫點什麼?”
拓跋洪烈靜靜的坐在那裏,玄極殿內儘管空無一人,可是當一頭雄獅睡醒之後,身上的氣勢再度回來時,那種君臨天下的氣質,好像下面此時站滿了臣服於他的臣子。
忽然,拓跋洪烈閉上眼睛,一身的戾氣收攏。
再睜開時,又成了那個瀕死的老人。
他擺擺手,緩緩起身,對來人說道。
“離開這裏,帶着我去祠堂看看吧。”
男人回頭看了看外面說道。
“這麼夜了,不然大王先喝了藥休息吧,明天再去。”
“就現在。”
拓跋洪烈悠悠的說道。
“我怕晚了,就沒有機會了。”
……
吱呀一聲,略帶潮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個祠堂裏供奉着大涼歷代的王。
自拓跋洪烈繼位以來,他就沒有再來過這裏,只因爲這裏的王,幾乎隔一代就換一個姓氏。
沒有一家坐的長久的。
拓跋洪烈覺得這是一個晦氣的地方,就索性名人關上了這裏。
在這裏,除了大涼的王之外,還有拓跋家自己的祖先,因爲拓跋洪烈的緣故,也被移到了這裏。
拓跋洪烈推開攙扶着自己的手,一度一頓的往前走去。
他熟練的摸出來一個火摺子。
啪的一聲,豆大的火苗瞬間爬上了油燈的燈芯。
可惜這油燈裏面因爲長久沒有人打理,所以已經沒有油了。
任憑拓跋洪烈怎麼努力,這是這燈就是亮不起來。
只是微弱的顫抖幾下之後,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空氣裏。
拓跋洪烈猛的將手裏的火摺子丟在地上。
身後的人趕忙說道。
“大王別急,我這就命人來添油。”
“不用了,香火已經盡了,現在才添,已然是晚了。”
拓跋洪烈盤腿坐在地上,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眼前的祠堂,靜靜的坐着一句話都不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殺!!”
“叛軍來了!”
外面忽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喊聲。
拓跋洪烈仍舊靜靜的坐着,像是聽不到一樣。
身後伺候的人趕忙上前去查看,隨後驚慌失措的回頭。
因爲漆黑,再加上着急,男人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倒滾到拓跋洪烈的跟前開口說道。
“大王!叛叛叛軍!”
拓跋洪烈靜靜的開口說道。
“什麼叛軍啊,那都是本王的兵,本王的民,本王的子女。”
“大王,您趕緊想想辦法啊。”
男人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了。
外面淒厲的喊聲越來越大,男人跌跌撞撞的起身趴在門框上,看着外面,臉色嚇得青白。
“大王!我們趕緊走吧!”
“走?走去哪裏?”
“我現在哪裏也不去,我是大涼的王,只要我還活着一天,我就是大涼的王,我只能在王城裏。”
說完,拓跋洪烈起身,走到那尊世尊大王像跟前,手啪的一聲拍了上去,摸到了一個凸起,隨後輕輕的按了下去。
劃拉一聲。
這尊碩大的大王像連同後面的牆壁直接翻轉,露出了一個暗室出來。
拓跋洪烈緩緩走了進去。
裏面的空間不大不小,有十幾個士兵在這裏守着。
十字架上面,拓跋蕭玉渾身是血,看起來甚至要比拓跋洪烈還要虛弱上幾分。
“人死了?”
“沒有,只是暈過去了。”
一旁的士兵趕緊回道。
拓跋洪烈擡擡手說道。
“把人喊醒。”
話音落下,身邊的人拿起一旁的鹽水來,直接朝拓跋蕭玉潑了上去。
嘩啦一聲。
在鹽水的刺激下,拓跋蕭玉痛苦的喊了出來。
再看到拓跋洪烈之後,拓跋蕭玉忽然冷靜了下來,開始一陣接一陣的冷笑。
“看到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我就放心了。”
拓跋蕭玉咬着牙說道。
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喑啞。
一旁的士兵看着這都奄奄一息的父子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拓跋洪烈說道。
“走吧,你不是想要我死麼。今晚就有個了斷了。”
拓跋蕭玉輕笑一聲。
身邊的士兵上前打開了銬着拓跋蕭玉的手銬。
幾乎是在解開的時間,拓跋蕭玉整個人就跌了下來。
兩個士兵像是擡屍體一樣將人擡了出去。
幾乎是在出去的瞬間,庫爾扎哈就帶着人衝了過來。
庫爾扎哈身上帶着血,看到拓跋洪烈的一瞬間,立刻說道。
“四殿下呢!”
拓跋洪烈咳嗽了兩聲,對庫爾扎哈說道。
“讓你的人走開,我要帶着我兒子去看看我的那個女兒去。”
聽到拓跋洪烈這麼說,庫爾扎哈這才注意到庫爾扎哈旁邊的那個人。
庫爾扎哈幾乎不敢認這是拓跋蕭玉。
還是後者疼的哼了一聲,庫爾扎哈才聽出來。
她指着拓跋洪烈恨聲說道。
“你敢這麼傷他!”
“別做無謂的謾罵,你這麼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庫爾扎哈猶豫着。
拓跋洪烈如若無人的往前走去。
身前的人,包括庫爾扎哈都在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拓跋洪烈就那麼帶着十幾個人,一步步朝城牆上走去
地上拖着滿滿的血痕。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根本不需要他走到城牆邊。
大軍已經進城了。
拓跋洪烈一步步走上九幽臺。
楚奕宸等人聽到信兒之後也急忙趕了過來。
來的時候就看到,拓跋洪烈氣喘吁吁的坐在了那九幽臺的高臺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的人。
身旁的士兵將拓跋蕭玉丟在了地上,硬拉着他起來,迫使他以一種跪着的姿態,跪在拓跋洪烈的跟前。
拓跋蕭玉此時也已經慢慢的恢復了意識,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自己的這個曾經叫着父王,而現在恨不得讓他去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