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分列兩側,雖低頭不語,但光是看那一雙雙左右晃動的不安的眼睛就知道一各個都心懷鬼胎,不知在排腹着什麼。
更別說,暗中有多少人幸災樂禍的看着在最前方站着的嶽龍。
後者倒是一臉的冷冽,看不出什麼旁的情緒來。
“皇上駕到。”
隨着黃麟尖細的嗓音響起,大殿內的人立刻垂首,躬身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萬萬歲。”
話音落下,一襲明黃色的儀仗自那大殿之內徐徐而來。
唐冶手裏拿着一柄匕首十分的顯眼。
嘭。
唐冶將匕首重重的砸在那身前的長案之上,隨後擡頭環視一週,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都起來吧。”
衆臣起身。
不待唐冶說話,就有人舉着長長的奏章出列了。
“陛下,臣有本要……”
“不要着急。”
唐冶打斷了此人的話,開口說道。
“朕倒是先有個事和你們說,待朕說完了,你們再說。”
唐冶如此說,大臣們也不敢有所言語,只好起身說道。
“是,微臣先退下。”
唐冶擺擺手,隨後對衆臣說道。
“朕昨夜翻了一本古籍,上有記載,說的是以前有一位將軍,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不得不帶着軍隊藏匿於一個村莊之中。”
“這將軍爲了不驚擾百姓,便定下了這養一個規矩,說是凡是驚擾到了百姓,隨意踐踏壞了民田之人,一律按着軍規處置,殺無赦。”
“但是不想,這個規矩定下之後不久,自己的馬匹卻在晚上的時候受驚了,直接衝進了那民田之中,將那民田踐踏壞了無數。”
“朕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就在想,這個事情要是發生在朕的身上,朕又該是如何是好呢?”
唐冶說完,靜靜的看着下面的羣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唐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唯有那上首站着的溫可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並不言語。
“臣以爲。”
此時一個大臣出列,花白的鬍子落在手上的木板之上。
“雖然說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說,但是天子生來邊不是爲了個人,而是爲了天下黎民百姓而生,所謂,不必爲了成佛而成佛,天子即便是犯錯,大可以通過勤政愛民來彌補這些微不足道的小錯,要是因爲這點小錯,就真的置天子於死地,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臣附議,臣以爲,這個事情合該是讓那個驚擾了馬匹的人和這個受驚的畜生去承擔這個事情,不該怪罪到天子的頭上。”
此時有不少臣子都出列,說的意思都是差不多。
“臣不這麼想。”
另一邊,有一個五品官兒開口說道。
“雖然是大不敬的死罪,但是臣覺得,天子一言,若是到自己身上就有些改動,那以後這天子的號令,衆人就不當回事了。”
“而且還有那被踐踏了田地的百姓,這些人的損失和怒氣,又該是誰來平息呢?”
嶽龍回頭,不鹹不淡的說了一聲。
衆人立刻噤聲了。
這件事情,其中涉及一個天子的問題。
很多話,即便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含沙射影的意思。
所以在說道的時候,實在是沒有辦法不惦記着上面坐着的唐冶的意思。
嶽龍這麼說了,衆臣一時倒是沒有話了,都噤聲站在革自己的位置上,臉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奉天殿瞬間安靜的詭異。
“臣倒是覺得,天子犯錯,雖然不必真的償命,但是將這個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倒是也是有些不合適的。說出去,倒是讓天下的士人寒心了。”
一直靜靜的站着的溫可言忽然開口說道。
陳默挑眉,看着溫可言說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這個事情該怎麼處理才合適啊?”
衆臣看着這一君一臣之間像是打配合一樣的你來我往。
唐冶開口說道。
溫可言想了想,躬身說道。
“微臣聽陛下所說,倒是也想起來一件事情。說是在前朝的時候,萬安皇帝膝下有一位公主,乃是中宮皇后所生,外祖家又是顯赫的當朝大世家,乃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貴女。”
“彼時萬安皇帝愛惜人才,便將這個貴女許給了朝中一個新貴,名叫王川予。此人乃是一介貧寒的舉子出身,祖上世代務農,那是靠着自己的寒窗苦讀,這纔有瞭如今的一番功業。”
“按說,這也是一件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公主脾氣嬌慣,再加上這個王川予的母親,又是傳統的農夫人家,不管是生活上還是談吐上,都是和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的公主有着天大的差別,一來二去的,自然是要生出嫌隙的。”
“一日,這個公主打鬧起來,竟然將這王川予的剛剛寫好的奏摺給撕了個粉碎。王川予心有急火,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尊卑的差別,對着公主破口大罵。”
“如此以下犯上,雖然說是不符合規矩,但是若是論起夫婦之道來,卻又是另一番說法了,這個公主下無所出,中惱丈夫,上不侍奉公婆,已經是七出之罪有三了,更別說若是細細查問起來,更是沒法看,這件事情到最後倒是成了當時街頭巷尾人人探討的一個事情了。”
“最後公主哭着回宮,這壓力一樣是給倒了當時的萬安皇帝的頭上。”
溫可言說到這裏,像是唐冶一般,也噤聲了。
唐冶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開口問道。
“哦?那倒是說說,這萬安皇帝是如何做的?”
溫可言輕咳一聲,這才娓娓道來。
“就在人人都以爲這萬安皇帝必然會爲了皇室的尊嚴,好好的懲治以下犯上的王川予的時候,誰知道,他竟然將自己的龍袍脫了下來,命人送給了王川予,讓王川予必然要杖打龍袍,算是作爲一個父親,代爲向王家賠罪。”
這一番話下來,周圍的大臣齊齊看向溫可言。
這一君一臣說這些話,到底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