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冶坐在穆婉婉的旁邊，眼中倒映着穆婉婉的身影。
恍惚之間，穆婉婉忽然想起了那次他忽然從屏風後面走進來的場景。
明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想起來卻恍如隔世。
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了這麼多的回憶。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你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就像是一朵盛開在懸崖上的花，總給人一種慼慼然但是卻又頑強生存的感覺。絕望而孤獨的活着。”
“後來我眼看着你和夢天教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說實話，對你就更加好奇了，我很好奇，你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在這樣的組織裏扮演着什麼角色，又是怎麼加入這個組織的。”
“後來呢。在你知道了一切之後。”
穆婉婉目不轉睛的看着唐冶。
其實很久之前她就想要問這些了，但是一直沒有勇氣。
她想問唐冶這麼不遺餘力的救自己，把自己帶在身邊。
是因爲他是皇帝，還是因爲他是唐冶。
“因爲你是夢天教的神女。”
唐冶的話音落下，穆婉婉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
“因爲你是夢天教的神女，這個身份是你剪不斷也割捨不了的過去，你和目黑蓮的種種，你和過往的種種，你割捨不下，我也沒有辦法把你這個身份省去來審視你。”
“你是你，可是你也是夢天教的神女。就像是我是我，但是我也是大寧朝的皇帝。”
穆婉婉緩緩擡頭，琢磨着唐冶話裏的意思。
半晌她忽然鼓起勇氣問道。
“如果我真的能夠做到完全割捨呢。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唐冶久久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那麼靜謐的看着彼此。
許久，唐冶才說道。
“這要問你自己。你自己心裏什麼都清楚的不是麼？”
穆婉婉一雙秀眉微蹙。
唐冶起身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好好休息。”
穆婉婉看着唐冶離開的背影，連出聲問是什麼意思的勇氣都沒有。
入夜，四下無人。
來來往往的道童像是閉眼撞鐘的和尚一樣，只挑着一盞孤燈迷迷糊糊的在四處走着，眼睛卻未必睜着，只半睜着，另外半隻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例行巡夜向來如此。
畢竟這靈虛山上已經太平了幾百年，誰也不會覺得在自己值夜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廂房中，唐冶緩緩睜開了眼睛。
唐冶起身，將自己的衣服穿好，一雙幽暗的眼睛就像是夜晚裏藏匿在暗處的利刃一般，月色隱約處，寒光乍現。
“眼下是動手絕佳的時刻，不能再耽擱了。”
老鬼頭兒反手關上門。
剛纔他已經把外面的形勢打探清楚了。
“那個老東西在哪裏？”
“現在不知道的是這東西到底是在靈虛公子的手裏還是在丹房裏。”
唐冶緩慢的從袖管裏找出來一張書信。
“這個是傍晚的時候，一個道童打扮的人送飯的時候夾在夾層裏的。我時候追出去，都說沒有這個人。”
老鬼頭兒伸手將信拿了過來。
上面沒有別的，只寫着十分娟秀的兩個字。
丹房。
“讓如煙準備好了？”
老鬼頭兒點點頭。
唐冶點頭，伸手將自己臉上的黑巾拉了起來。
“走吧。”
話音落下，兩道黑影出了廂房，輕車熟路的往丹房走去。
這些天唐冶和老鬼頭兒閒來無事就喜歡在這院子裏溜達，爲的也是熟悉這裏的路，關鍵時候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夜晚的長廊裏，兩人就像是兩隻暗夜裏的鬼魅一樣，來去無蹤。
“啊~”
一個道童站在門口，連連的打着哈欠。
忽然在轉身的瞬間，自己的口鼻被什麼人矇住了。
這小道童還沒有反應來，脖子上一痛，瞬間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老鬼頭兒緩慢的將這小道童放在地上，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推開了丹房的門。
唐冶擡腳跟了進去。
丹房正中間是一口碩大的青銅鼎，像是一扇大的櫃子一般，只怕是三五個壯漢環抱才能勉強抱住。
四周是用丹櫃圍起來的牆壁。
唐冶看着這裏的丹藥櫃子分的比人的頭髮都要多。
要想在這裏面找到那個所需要的丹藥還真的是大海里撈針一樣。
“這怎麼找？！怪不得這個靈虛什麼玩意的對這個丹房的守衛這麼的大意，就算是敞開了讓你偷只怕是也找不到的。”
唐冶細細的看過去，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因爲一開始修習了黃帝內經的緣故，所以唐冶的五官格外的敏感。
嗅覺雖然比不上動物那麼靈敏，但是也差不多了。
眼睛閉上之後，鼻子之間的氣味也越發的明顯起來。
“你不會是想要靠聞聞出來吧？這麼多的藥混在一起的藥香，怎麼可能聞初來，何況這聖藥你也沒有見過，你怎麼聞啊。”
老鬼頭兒自小就泡在藥罐子裏，對藥的敏感程度，這輩子承認不如人的也就自己的親師兄了。
他現在身在其中都感覺不出什麼差異了，更別說唐冶了。
唐冶卻擡手，示意他閉嘴。
四周安靜下來之後，唐冶一點點的開始分辨空氣裏的不同味道的藥香。
唐冶脖子下意識的身前，嗅了一會兒之後，唐冶擡腳朝一處走了過去。
老鬼頭兒一愣，也連忙跟了上去。
唐冶在一排藥櫃前停了下來。
這裏的藥櫃約莫有幾十個。
唐冶的鼻子湊近聞了聞，半晌終於在第三排的抽屜旁停了下來。
唐冶緩緩睜開眼睛。
只見裏面放着一個碩大的藥丸。
藥丸通體呈現青綠色，上面還隱隱可見像是祥雲一般的丹紋。
光是看這個外表就知道這不是尋常的藥丸。
“真有你的！”
老鬼頭兒拍了一下唐冶的肩膀。
只是老鬼頭兒伸手將那藥拿出來的瞬間，立刻皺緊了眉頭。
上前仔細問了一下，確認了之後，立刻搖頭。
“這個應該不是治療穆姑娘的解藥。”
老鬼頭兒敏銳的在裏面聞到了一種枉霍草的味道。
這中草藥主要是凝血的，可是穆婉婉有明顯的血液栓滯的情況，心脈都有些閉塞，要是吃了這個只怕是適得其反。
“這個應該是治療外傷的神藥。”
“帶着！”
唐冶一聲令下，隨後朝另一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