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三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像是一個老嫗一般。
王勝站在那裏,看着遠處的人,輕輕放下遮擋着的布簾,回頭沉聲說道。
“讓你帶的人帶來了麼?”
“您放心,小的辦事不敢不上心,人已經在另一處候着了。”
王勝挑眉問道。
“目黑蓮如今在何處?”
“會大人的話,此時正在後頭練功呢。”
“呵,一天天的,就知道研究這些沒用的東西,自己再厲害,最多不過是以一敵百,以一敵千,難道還能擋得住成千上萬的人麼?”
“您說的極是,這些人不過都是您成功的墊腳石罷了。”
王勝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輕笑道。
“你倒是把我這套虛與委蛇的功夫學了一個十足十。”
那人聞聲嚇得立刻跪在地上。
“小的,小的不敢。小的不過是願意爲您鞍前馬後,只求您來日發達了,賞小的一些喫食,把小的拴在身邊,當個狗養着,就已經知足了。”
王勝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人,冷笑道。
“瞧把你嚇得,我不過是隨便一說,是誇你的。”
說完,王勝指着前方說道,“帶路吧,你把人帶來,我還要好好的賞你呢。”
“是。”
那人畏畏縮縮的站了起來,絲毫不敢休息,立刻便往那關押着人犯的地方去了。
王勝走進,看到的卻是老熟人。
這是當年如煙盡心培養的四個心腹之一,名叫黑蛇,當年也是在沙漠中叱剎風雲的一隻黑曼巴,如今卻看着狼狽不堪,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縮頭蛇。
王勝走上前,看着在地上躺着的黑蛇,揮揮手對身邊的人說道。
“把人叫醒,我有話問他。”
話音落下,那周圍的人上前,衝那黑蛇身上的一處剛剛結痂的傷口,毫不留情的戳了下去。
鮮血瞬間流滿了手臂,巨大的痛苦刺激着黑蛇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咬着牙,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王勝?”
黑蛇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他們原來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多半都是死在了這個人的手裏。
王勝看着黑蛇的眼睛,笑着說道。
“黑蛇,我們當年說起來也是稱兄道弟的好兄弟,怎麼現在,你看我的眼神這麼嚇人,像是要我吃了?”
王勝眯着眼睛,眼角眉梢都是一派小人情狀。
黑蛇冷笑一聲,“王勝,小人得志,總有一天會踩空,站得高摔得疼,你算計的多,也要看看,自己那點命,扛不扛得住這麼大的富貴。”
王勝聽後,嘴角微微翹起,他伸手拍了拍黑蛇手臂上的傷,眉眼之間全然一副親近之人的關切模樣。
後者卻是疼的直到抽冷氣。
王勝站起來,後撤一步,頗爲嘆息的看着黑蛇。
“算了,你我兄弟一場,我也不好看着你就這麼丟了命,咱們先給你看好了病,再敘舊,這纔是待客之道呢。”
說完,王勝揮揮手說道。
“壯士斷腕,纔可保命啊,來人啊,幫咱們的大護法,好好的治治這胳膊上的毛病。”
“是。”
身後的的人聞聲上前,手中握着的寒刀在周圍透山水的反射下,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寒光來。
黑蛇身上虛軟,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藉助着腳下的力氣,不斷的往後蹬,以求能夠離這個男人遠一些。
只是這趴着的哪有走路來的快,沒有幾步便被追上了,男人手持長刀站在他的面前,擡手只見,殺意盡顯。
黑蛇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只是這刀卻遲遲沒有落下。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王勝擋在黑蛇前面,手拖着那長刀的刀把。
看到黑蛇睜眼,王勝笑着蹲下來,看着黑蛇的眼睛。
“怎麼樣,剛纔這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如何?”
黑蛇咬着牙,擡頭,渾身顫抖的說道。
“要殺就殺,給個痛快!”
王勝笑笑,“你這話說的,像是你頭一天和我打交道一樣,我什麼時候給過別人痛快?”
王勝手指尖不知道什麼時候黏上了黑蛇身上的血,他在指尖輕輕的揉捻着那血絲,開口說道。
“我原本以爲你是那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平時給如煙辦事的時候,一殺殺好幾百人,眼睛都不眨一眼,直到後來,我無意間發現,你竟然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偷偷了放了一個女人,彼時我在暗處,看着你的眼神,心想,這人啊,到底啊,還是會被情字牽絆,親情,愛情,友情,一個都逃不脫。”
“兄弟我和你共事了這麼久,說起來也是有緣,前不久出去辦事的時候,意外見到那個女子,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你說怎麼着,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成了妾了,嘖嘖,動輒打罵,那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皮了。”
黑蛇撐着身子,伸手拽着王勝的領子。
“你到底,要幹什麼!”
王勝斂眉看着他,笑着說道。
“你說,你今年也四十歲了,這一輩子,不是給東瀛辦事,就是給如煙辦事,活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看着,這日子也沒多久了,你就不想爲自己好好的活活?”
“那個女子,我已經替你安頓好了,就在山下,黑蛇啊,人活在世上,別人的榮辱,和你有什麼關係呢?說到底,還是自己舒服最重要,你說是不是?”
“人家姑娘一聽你的名字,還惦記着呢。二十多歲啊,水靈靈的一個姑娘,還有的是好日子呢,我實在是不忍心讓那些市井勾欄裏的粗人傷了這個姑娘,真的是造孽啊。”
黑蛇低下頭,眼角劃過一滴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