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透山水在一滴一滴的滴落，把那下面的岩石都砸出來一個不淺不深的小坑。
如煙掙扎着爬過去，寂靜的石洞之中，幾乎可以聽到她的手掌貼在地面上的聲音。
她伸手努力的抓着那石壁，想要站起來。
可是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她只能伸出手去，讓那一滴滴的透山水將她的手指打溼，隨後輕輕的擦在自己的脣邊。
好渴。
她已經三天三夜滴水未進了。
更別說喫的東西了。
她沒有力氣呼喊，也知道，即便是喊也不會有人理她。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如煙喫力的回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或者說，也不再是那麼熟悉了。
如煙看着一步步朝她走進的目黑蓮，恍惚之間，將他和當年那個還是個稚子的孩子混在一起，分不開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目黑蓮站在她面前，看着那石壁上滴滴墜落的水滴，伸手輕輕接了一些，蹲下來，捏起她的下巴來。
一股細小甘冽的水流進她的嘴裏。
她貪婪的吮吸着，像是一隻被主人餵食的小狗。
“阿姐，你認識我嗎？”
目黑蓮的聲音在是石洞裏迴盪着，輕柔的不像話。
如煙緩緩擡頭，眸子逐漸聚焦，乾裂的脣因爲嘴角的糊糊而沒有辦法完全笑開，只扯出了一個不人不鬼的笑來。
“看來阿姐是不認識我了。以前阿姐不認識我，是因爲阿姐糊塗了，可現在阿姐不認識，大概是因爲怨我吧。”
“哎。”目黑蓮拍拍手上的水，看着別處說道，“可我又何嘗不是麼？我想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不認識阿姐了。啊！應該是從阿姐遇到唐冶的那天開始，我說的對嗎，阿姐？”
如煙低着頭，凌亂的髮絲垂在地上，完全看不清她的臉。
“不過，我也確實不該認識阿姐，自打我的阿姐認識唐冶的那天開始，她就不是她自己了，她就已經死了。不是麼？”
如煙低聲說道。
“我自問，從來沒有虧待過跟着我的人，包括你。”
目黑蓮笑笑，站起來說道。
“是麼？那我問問你，當初跟隨你的那些人，現在都怎麼樣了？你不知道吧，那我來告訴你。”
“當初你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要解散千音閣，唐冶回去之後就把那些留在京城裏的人都殺了，逼的我們的人四處逃竄，不得不退守西南。”
“西北邊，石家反撲，當初那些忠心耿耿跟着你的人呢，都死了，石佛把那些兄弟們抓住，也不殺了，折磨到只剩下一口氣之後，就丟在大漠裏，將他們綁起來，任由沙漠裏的那些毒蟲鼠蟻咬他們，活活的被折磨死。到最後，我派人去給他們收屍的時候，連個渣子都看不到了。這些人，阿姐，你還記得嗎？”
目黑蓮湊在她耳邊，貼着她的白髮問道。
“這些人何辜呢？他們做錯了什麼？阿姐，怎麼樣，纔算是虧待呢？”
如煙低着頭半晌沒有說話。
“至於我們，我想問問阿姐，我們的那個可憐的妹妹，又做錯了什麼呢，要死在你的手裏？啊？他做錯了什麼？”
如煙啞着聲音說道。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
目黑蓮輕笑道。
“我不是聽不進去，我壓根就不想聽你說話，每次你一說話，我就會想到那些事情，讓我每一次，都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我要聽什麼呢？那些事情，都是我親眼所見，都是我親身經歷的。”
“阿姐你的背叛，難道還有說什麼的餘地麼？”
如煙沉聲說道。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給我喂藥的。”
目黑蓮輕笑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喂藥？我從來沒有餵過你什麼藥，就是人人都會喝的聖水而已，是好東西。當初，不還是阿姐提議，用這個東西來控制大寧百姓的嗎？現在的一切，最多不過是那反噬罷了。”
如煙手臂上的力氣消耗殆盡，她沒有力氣撐着自己的身子了。啪的一聲，臉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嘴裏立刻見了血。
可惜她的神經系統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甚至是來拿痛感都來的那麼的遲鈍。
“你是來殺我的麼？”
幾天之前目黑蓮就開始斷了她的湯，估計就是爲了要她眼下清醒的看着自己被殺。
“阿姐。”
目黑蓮輕輕喊了一聲如煙的名字，伸手，按在了她的頭骨上。
“阿姐，你去死吧。死了之後，我會把一切都忘了，你依舊是我的阿姐，每年我都會給你燒很多紙錢下去。”
目黑蓮的手指緩緩收力，如煙立刻痛苦的掙扎起來，可是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無助的踢着腿，嗓子裏發出呼呼的聲音。
身後的王勝，嘴角緩緩勾起，滿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如煙的動靜越來越小，到最後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在她沒有動靜的瞬間，目黑蓮收回了手。
王勝皺眉上前，伸手捏住瞭如煙的手腕。
“尊者，還有最後一絲氣息。”
目黑蓮緩緩閉上眼睛，隨後走了出去。
“你們處理吧。”
王勝看着目黑蓮的背影，站起來拍了拍手，冷笑道。
“嘴上說的這麼狠，下手還是留了一絲情面。”
“尊者是對她還有不忍麼，要是這樣的話，以後若是反悔了，豈不是會怪在您的頭上？”
王勝冷笑道。
“哪裏是什麼還有感情，騙人的罷了。在如煙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千音閣的事情的之前，這目黑蓮的心也不是一直老老實實的。裝什麼？不過是上騙騙老天爺，下面騙騙小鬼罷了。”
“他不想讓如煙最後一口氣沒在他的手裏，這樣的話，以後說起來，也不是他殺瞭如煙，算什麼，給自己心裏安慰？”
“那主子還是趕緊把人徹底弄死了吧，以免出什麼禍事。”
“要我動手？”王勝冷笑一聲說道，“我可不當那個替罪羊。我不精，但是我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