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體恤。”
說完，便立刻帶着嶽乾下去了。
正堂裏只剩了唐冶和如煙兩個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唐冶回頭，看着依舊靠在他懷裏的人，後者也反映了過來，微微後撤一步，撤離了唐冶的懷抱。
“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唐冶說。
如煙擡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早上才見過我嗎？”
“我見的人，是獨孤無緣，不是如煙。”
說完，唐冶又問了一遍。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如煙深吸一口氣，壓抑着自己心裏的躁動。
“人這一輩子，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原本，也沒有一個定論，以前人人都說過得好，可我卻覺得自己過得不好。後來人人都可憐我，過得不好，可是我卻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
唐冶低下頭，索性坐了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誰的。”
唐冶聞聲說道。
“你是想聽真話。”
“當然。”
“從我見到那個判詞開始。”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也許，一開始的時候，我是半信半疑，可是當判詞，和你，一起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唐冶沉聲說道。
“我這一輩子，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我只相信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的因果，沒有無緣無故會出現的巧合。”
那一刻，唐冶就知道，他的因果要來了。
“所以，你這些天，一直在看着演戲？”
唐冶擡頭，認真的說道。
“我只是，不想拆穿你。”
“爲什麼？”
“怕你來，是殺我，拆穿你的話，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唐冶也不知道。
在發現瞭如煙是來要殺他之後，他究竟該把如煙殺了，還是放她離開。
還是，就那麼一直當做不知道。
唐冶選擇了後者。
而如煙的選擇，也令他越來越意外。
如煙低着頭，半晌，重新擡起，開口說道。
“江源二郎，要的效果，我已經達到了。現在，我就寫信，回頭，想辦法和他見面，看看，他究竟能不能信守承諾，把破解忍術的法門告訴我。”
唐冶沉聲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就那麼站着。
奇怪的是，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可是誰也不先說要走。
唐冶忽爾開口說道。
“能不能，把你臉上的面具給摘了。”
如煙聞言頓了一下，伸手，輕輕揭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
如煙的眉眼露了出來，只是卻讓唐冶猛的站了起來。
她看起來蒼老了不止是十歲，眉毛甚至都是白色的，原本潔白無瑕的皮膚，此時佈滿了紅一塊綠一塊的奇怪的瘢痕。
“這是怎麼搞的？”
唐冶微微震驚。
“過往的一切，都過去了，我不願意再提起。”如煙的聲音很淡，幾乎沒有什麼情緒。
此刻，她真的像是她的名字一樣，一切如煙，往事如煙。
唐冶猶豫了一下，說道。
“等我幫你拿到了該拿到的東西之後，我就會離開了。”
唐冶說，“你不打算留下來？”
“我從來也沒有這個想法過，不然，我也不會用獨孤無緣這個名字和身份來見你。”說着，如煙擡頭看着唐冶的眼睛，“唐冶，從那年西北大漠一別之後，如煙就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一號人了，我如今回來，不過是想要把前塵往事都斬斷，把如煙這個人前世做的孽都償還乾淨，好讓她安心的離開。僅此而已。”
“等着一切做完了，我自然就要離開了。”
唐冶聞言，低頭微微一笑。
“隨，隨你。”
“我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把江似霧交給我，對外，就說她暴斃了，起碼，留給她一個好聽的虛名。”
唐冶說道，“好。”
說完，江似霧微微躬身，緩步走了出去。
如煙從正堂出來之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落在了她的身邊。
“閣主。”
如煙臉上帶着一抹落寞。
剛纔兩個人說的話，白狼和黑虎也早就聽到了。
“閣主，其實，你要是願意的話，現在，你也沒有什麼羈絆了，未嘗不可以重新換個身份開始。”
“白狼，你胡說什麼呢？”
一旁的黑虎眉頭立刻吊了起來。
白狼卻是不理他，只是看着如煙說道。
“閣主，你也說了，以前的如煙已經死了，既然死了，就是徹底放下了，何必爲難自己呢。餘生裏，不如放開自己的身心，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煙笑着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做的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如煙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唐冶坐着的正堂。
此時正堂裏的人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
“帝王無情，這是很早之前，我就得出來的教訓，這個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我到現在也不會忘記，以後，更不會。”
“可是，我看，唐冶對閣主，並非無情。”
“他或許有一絲情誼吧，可是，我心裏明白，這絲絲的情誼，遠遠沒有江山和天下來的重要，甚至，以後都不需要有什麼大事發生，時間推移，我又能靠着這點情誼堅持多久呢。”
白狼低頭，開口說道。
“屬下，不明白。”
如煙眺望遠處，輕輕勾起一抹微笑。
“江似霧說的話，縱然有許多不是，可是卻有一個說的對，那就是，唐冶裝傻，其實就是要看着我給他把東瀛的祕密弄出來。不然，你該怎麼解釋，入宮這麼久，卻沒有給我一個封號呢？”
白狼微微一頓。
如煙笑着說道。
“很簡單，因爲他也知道，我是留不住的。而且，也沒有打算要留我。”
說完，江似霧開口說道。
“走吧，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早早的帶着似霧，離開這些亂七八糟的紛爭罷，我是真的有點累了。”
白狼和黑虎聞言，低頭跟了上去。
樹林掩映之處，唐冶的身形微微晃動。
他一直看着三人緩緩走遠，直到連背影也看不到，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