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柳定定的看着唐冶,眼睛裏有一種莫名的恨意。只是那恨意在唐冶轉過頭來的瞬間,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朕想要知道,你爲什麼想要和朕做朋友,給朕一個理由,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
“自然是考慮,爲了你,朕不做這孤家寡人了。”
唐冶的話裏有幾重意思,崔柳自然聽得明白,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唐冶的試探。崔柳和唐冶靜靜的對視了許久,隨後低下頭去,半晌開口說道,“因爲我知道,皇上,是這世界上最值得相交的人,也是這個千古難得一見面的……”
“噓。”唐冶伸手在自己的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搖搖頭說道,“這些話,朕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幾乎沒有一個見過朕的人都要和朕說一遍這些話,和你說的是分毫不差。至於那宮裏的文武百官,朕要是想的話,他們能把這麼幾句話說出花來,不重樣的說上幾十年,你信不信?”
崔柳皺眉看着唐冶沒有說話。
“所以啊,朕不想要聽這些了,說些新鮮的來。”
崔柳聞言說道,“可是這些就是我的心裏話,皇上想要聽什麼,難不成,是想要聽奴才說辱罵皇上的話。”
唐冶說道,“哈哈哈,朕還沒有這麼的喜歡自虐。”說完,唐冶欺身上前,幾乎是貼在了崔柳的面上,開口說道,“朕要聽的,自然是實話,人麼,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有目的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沒有目的的事情,你想要接近朕,想要靠近朕,自然也是有你的目的的,不然的話,沒有人會費盡心思的,靠近另一個人。”
崔柳聽後,笑着反問道,“皇上覺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目的的靠近皇上的?”
“當然,真的妃子,前朝的大臣,身邊的奴才,都是有目的的。最簡單的來說,朕如果不是皇上的話,他們還會這麼靠近朕嗎?”唐冶笑笑,指着崔柳說道,“朕喜歡聽直來直去的話,哪怕很難聽,也要聽實話,彎彎繞繞的那些,朕聽得實在是膩了。所以,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算是上次朕欠你的人情,你說吧,你爲什麼想要和朕交朋友。”
崔柳目光灼灼的看着唐冶,看着唐冶的瞳孔之中倒影出來的自己的影子,開口說道,“那是因爲,靠近皇上,成爲皇上的朋友,能獲得很多的好處。”
“比如呢?”
“比如,我就可以有機會,藉着皇上的手,救很多人的性命。”
唐冶皺眉,看着崔柳,許久沒有說話。
篤篤篤,房門敲響,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崔柳和唐冶齊齊回頭,後者皺眉看着崔柳。
“什麼事兒?”崔柳沉聲問道。
“掌櫃的,這陳家的舅爺來了,說是要找您房中的貴客。說是兩個人約定好的。”
唐冶和林峯說的是午時一刻,可是眼下,不過剛剛過了清晨,離午時一刻,還有很長的時間。
“你約了林峯?”崔柳看向唐冶。
“是啊,怎麼,看起來,你不歡迎他?”唐冶反問道。
“難道,你就歡迎麼?要是沒有他的話,我也就沒有這個機會,認識皇上你了。”崔柳說道。
唐冶朗聲一笑。
“把人帶過來吧。”
不大一會兒,這門口的雜役就領着人進來了。
唐冶擡眼看到在門口站着的林峯之後,語氣陰陽的說道,“你知道,臣子和奴才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那些個大臣,出去了或者也是爺,可是在我的面前,依舊要說一句奴才。做奴才,最基本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林峯看着唐冶,開口說道,“要有爲主子辦事的能力。”
“不。奴才是個廢物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奴才有自己的想法。”唐冶說完,笑着看向林峯,“就像是現在,朕叫你午時一刻過來,你卻提前了一個多時辰就來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話音落下,林峯立刻跪在了地上,開口說道,“皇上贖罪,奴才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哈哈哈,這話都是有趣了。”唐冶雙手搭在大腿上,彎着腰,靠近林峯,“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是有意的,是不是王平他們沒有告訴你,什麼時辰過來?”
“不是。”
“那是不是,朕交代他們的時候,記錯了,把時間通知錯了。”唐冶又問。
“也不是。”
“哦,那是不是,你這耳朵不好,壞了,聽不清王平說的是什麼。”
此時林峯的嗓子已經有些顫抖了,聲調都變了。
“不是。”
唐冶笑着說道,“那我就奇怪了,你說的不是有意的,是什麼意思呢?”
一旁的崔柳靜靜的看着唐冶,看着他全程甚至都沒有一句聲音很高的話,也沒有疾言厲色的斥責林峯,反倒笑眯眯的,可是就是有一種叫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非得是長期上位者殺伐決斷之下,才能養出來的。
崔柳在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攥着。
殺伐決斷,操控的,都是別人的命。
林峯渾身顫抖的說道,“皇上,我,我之所以這麼早來,是因爲昨晚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像是噩夢一樣,糾纏着我,叫我喫不好,睡不好,就是坐在家裏,也像是坐在針尖上一樣,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早早的過來,不管是死是活,也好叫皇上給個痛快。”
唐冶聞言,直起身子來,笑着說道,“你總是把生死掛在嘴邊,可是朕自打認識你一來,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什麼降罪啊,賜死的話,不是麼。你倒是說說,你爲何這麼的一心求死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