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不止是顧家，整個世界都要翻過來了。
“你偏向我？”顧彌葉呢喃了兩句，而後忽然笑出了聲，她擡起眸子，眼中的神色疏離又安靜。
“你是偏袒我，在那些沒什麼來往的親戚面前你偏向我，在對我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奶奶面前你偏向我。”顧彌葉哽了一瞬，到了嘴邊的名字還是被她嚥了回去。
因爲這些對顧潯言來說恐怕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哪怕是親生母親也是這樣。
只有藍兮甯不是，只有她在顧潯言心理是特殊的。
顧彌葉緩緩擡起手，指尖輕輕點了點顧潯言的左肩，“這裏，人心總是偏的，你不會永遠偏向我，這裏不是我，所以你沒必要跟我說那些話。”
她有時候真討厭自己什麼事都看得這麼明白，哪怕裝瘋賣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也比現在好的多。
顧潯言垂下眸子看她，他知道顧彌葉沒說完的話裏是什麼意思，只是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他就是想再說什麼也沒法說了。
“我帶你回去。”顧潯言緩緩擡起眸子，眉眼裏帶着些許說不出的柔意，“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只是他剛伸出手，顧彌葉就稍稍向後躲了躲，壓根沒有讓他拉的意思，“我不回去，我還要拍戲，三叔，你有錢，我沒有。”
說來說去她跟顧家沒有關係，除了這個姓她其實一無所有，只有死皮賴臉的纏上顧潯言好像才能從中感覺受到自己的價值一樣。
除此之外，顧彌葉似乎沒有任何理由能讓自己留在顧潯言身邊。
顧潯言聞言只是微微垂下眸子，目光之中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無奈意味，他知道顧彌葉爲什麼是這個態度，正因爲清楚，他纔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勸她纔好。
有些話顧彌葉是聽不進去的，而有些話連他自己都說不過去，更別提顧彌葉了。
“我知道，”顧潯言語氣放輕了不少，他擡起手，輕輕的落在顧彌葉頭頂上，後者只是縮了縮肩膀，並沒有躲閃的意思，“你想拍戲無非就是覺得對不起葉亭霖。”
顧彌葉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之中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冷意，她最討厭的就是這樣。
顧潯言那雙眼睛好像什麼事都能看透，可是又好像什麼事都看不透。
猜她的心思一猜一個準，可是對藍兮甯，顧潯言就像個籠子，像個瞎子，後者做過的所有事情視而不見。
顧彌葉越想越覺得窩火，“你知道什麼？我沒覺得對不起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擺出一副自己很瞭解我的樣子！”
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像極了被踩到尾巴的貓，越是張牙舞爪，顧潯言的眼神就越是無奈。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撫顧彌葉，只能靜靜的等着顧彌葉冷靜下來。
見顧潯言一句話也不說，顧彌葉滿腹怒火沒地方發泄，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只能安靜下來，這份安靜中又帶着幾分難堪。
顧彌葉擡腳想走，卻忽然聽見顧潯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知道你是因爲之前葉亭霖上新聞的事情愧疚。”
一針見血。
顧潯言看着顧彌葉停下的腳步，像是什麼也沒察覺到一樣，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你覺得他是因爲你才差點被公司雪藏，你差點毀了他的前程，所以想賠他一個。”
顧彌葉在劇組裏有多努力他不是不知道，努力的想讓這部電視劇爆火，把自己的演技磨練到最精。
可她越是這樣顧潯言就越是覺得胸口發悶。
顧彌葉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沒有回頭，被顧潯言強行按着雙肩轉過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眼淚。
淚珠順着下巴不住的往下掉，打溼了衣襟和手指，顧彌葉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能自己。
顧潯言知道顧彌葉在愧疚，所以他才故意安排了那場戲，讓厄爾來請他們參演。
“但是你還不清，”顧潯言擡起手替她擦了擦眼淚，越擦越多，好像怎麼也擦不乾淨一樣，“他喜歡你。”
各種被第三人一語道破的感情比顧彌葉自己察覺到的時候還微妙，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顧潯言，好像連哭都忘了，睫毛都跟着一顫一顫的。
那副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葉亭霖喜歡她這件事，她本以爲只要他們兩個人心知肚明就夠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註定沒有結果，顧彌葉不可能扭過頭去看葉亭霖一眼。
只能等着後者的喜歡慢慢被時間消磨掉。
可現在不一樣，他的喜歡被顧潯言察覺到了。
“你……”
“你欠着他的感情，”顧潯言語氣格外平淡，他在闡述一個事實，顧彌葉根本就察覺不到他語氣裏哪怕一絲波動，“拿什麼還？你還不了的。”
只是還他前程就夠了嗎？
在顧潯言眼裏未必是這樣的，感情這種東西糾纏的越久就越深，葉亭霖跟顧彌葉待的越久，兩人之間的糾纏就越深。
顧彌葉擡起眸子看向他，啞着聲開口，“那怎麼辦呢？我能怎麼辦呢？你什麼話都說的這麼輕飄飄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顧潯言這副樣子了，不管再說什麼事，永遠都這麼安靜，好像什麼事都入不了他的眼，顯得自己格外可笑。
顧潯言輕輕擁住了她，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上，說話時聲音格外低沉，能這麼傳到顧彌葉的耳朵裏，“我替你還。”
她沉默了很久，擡手掙開了顧潯言的擁抱，眼裏的悲哀能把自己吞沒。
他替她還，是啊，在顧潯言眼裏自己永遠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輩，幫不了任何人，更幫不了自己。
她上了顧潯言的車，看着窗外逐漸熟悉的風景，對那句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臨下車，顧潯言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落下的吻一觸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