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截教內門大弟子,雲霄。
封神大劫之前,雲霄的修爲,乃是三界之中,聖人之下,無可爭議的第一。
一手九曲黃河陣,能將半聖困在其中,無法掙脫。
若不是封神大劫中被殺,魂魄至今仍受到封神榜的束縛,如今這天地間的半聖之位,該有她一席。
如今的雲霄只是天仙。
或許是雲霄知道自己份量不夠,也或許是爲了表明自己的態度,雲霄此次前來,可不是空着手。
她帶來了青萍劍。
青萍劍,先天極品靈寶,原本爲通天佩劍,雲霄將其送給了小月月,隨後看向了孫悟空,直接跪了下來。
“雲霄見過大聖,願爲大聖效力。”
孫悟空看了看一旁的哪吒,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要是俺老孫不要你,你這劍咋說?”
雲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青萍劍乃是雲霄送予大聖之徒的禮物,無論能否爲大聖效力,這劍也與雲霄再無關係。”
孫悟空嘿嘿一笑。
“行啊,那你就回去吧。”
哪吒頓時急了。
“大聖,我好不容易纔弄來一個,你咋還不要呢?”
孫悟空搖頭。
“誰說不要了。”
剛退到洞口的雲霄腳步一停,只聽孫悟空笑道:
“既然你都來了,你那兩個妹妹想必耐不住寂寞吧,一起帶來吧。”
“謝大聖!”
雲霄,碧霄,瓊霄,三姐妹合稱三霄,向來感情極好,形影不離。
她本就打算在徵得孫悟空同意之後,將兩個妹妹帶來,沒想到孫悟空竟然主動發話了。
雲霄立即飛出水簾洞,不消片刻,便將瓊霄與碧霄帶來。
兩個妹妹一開始還有些懵,被雲霄拉着就走。
但當她們得知孫悟空要立一教,而且雲霄已決定轉投孫悟空門下之後,兩人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
“這命,本就是撿的,姐姐到何處,我們自當跟隨!”
三人來到花果山,一見到孫悟空,三人便齊齊行禮。
“我姐妹三人,便把這條命,交給大聖了!”
孫悟空點點頭。
“先喫飯吧。”
...
水簾洞內,瓊霄和碧霄抓來一頭熊,正放在炭火上烤着,從香味上來說,二人是懂廚藝的。
孫悟空百無聊賴的坐在石椅上,旁邊的哪吒則頻頻打瞌睡,雙眼惺忪。
兩人面前,雲霄正一臉認真嚴肅的在地上畫着草圖,一邊畫還一邊講解。
“喂,大聖,哪吒,你們有在聽嗎?”
她第十二次問道。
孫悟空和哪吒一個激靈,立即端正了坐姿。
“有,有!”
兩人齊齊點頭。
“那聽懂了嗎?”
雲霄又問道。
“懂了懂了。”
孫悟空與哪吒再度點頭。
“那大聖,咱們的教義,該如何來定?”
孫悟空懵了。
“啥是教義?”
雲霄見狀,知道自己這三個時辰全都白講了。
不過她仍舊耐心的道:
“大聖,教義乃立教根本,如我截教之名,便來源於教義,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我截教,便是要爲衆生截取這一線生機。”
孫悟空若有所思,他撇過頭,看見哪吒一臉迷茫,頓時就朝他腦袋給了一巴掌。
“哪吒,那你說說,咱們教義該是啥?”
“嗯?該喫啥?”
哪吒回過神來,瞧見瓊霄和碧霄已經將火上烤着的那頭熊放了下來,頓時口水直流。
“大聖,可以喫飯了!”
孫悟空怒道:
“你堂堂大羅,早就辟穀了,喫什麼飯?”
哪吒指着正往肉上面刷醬料的瓊霄和碧霄,抹了把口水道:
“可是大聖,真的好香啊。”
孫悟空只能無奈搖頭。
“你們喫吧,俺老孫已經習慣喫齋了。”
他坐在一旁,拿起一顆栗子扔進嘴裏,咯嘣咯嘣的咬着。
雲霄也有些乏了,跟兩個妹妹坐在篝火邊,也不說話,就靜靜的望着那跳動的火焰。
孫悟空看了看三霄姐妹,又看了看打鬧的哪吒跟小月月,用法力記錄下了此刻的畫面。
“真好啊,要是師父和師弟他們也在,就更好了。”
孫悟空緩緩的想道。
可師父師弟等人,全都身在佛門,已不再如當初那般自在。
而他,從當年受了封號之後,便回了花果山。
靈山的朝會,是一次都沒參加過。
如今更是距離脫離佛門,只剩一個明面上的公告。
還是待在他的花果山自在。
說起來,要不把他的教派,就叫自在教好了?
孫悟空想到此處,當即叫來雲霄,向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雲霄聽後,若有所思。
“大聖所言,倒是跟道教的清靜無爲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樣,大聖求的是自在,往小了說,何人不求自在,何人又能真正自在?往大了說,天地萬物,都想求自在,可又都不自在。草木被土石所限,江河被堤壩所限,雲被風所限,風被山而阻,可正是有了這些限制,萬事萬物,才能才一個合理的範圍內,以穩定的規律來運行。”
孫悟空聽得一怔一怔的,默默的豎起了大拇指。
瞧瞧,不愧是前截教總工程師,這就是文化啊!
哪吒這個棒槌,還真給他整來個寶啊!
雲霄的一字字一句句,全都說到了孫悟空的心裏面。
奈何他的文化水平至今也僅是停留在能識字的程度上,所以他明明能在冥冥之中,感悟到諸多大道,但這些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表達不出來。
那叫個茶壺裏煮餃子。
如今,雲霄卻只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就瞭解到他所想,並且還以此爲基礎做出延伸,發展成了理論,要不是男女有別,他真得把雲霄抱起來親一口!
孫悟空按捺下激動的心情,朝着雲霄連連道:
“對對對,俺老孫就是這個意思。”
雲霄繼續沉思。
“對於人和神來說,這便是邊界,權力越出邊界,便是禍患,財富越出邊界,必受反噬。神仙無邊界,入魔而不自知,這天道若是無邊界...”
雲霄沒有說下去。
孫悟空淡淡的道:“天道若是無邊界,三界生靈,只是棋子,固步自封,遲早會滅亡。”
雲霄微微頷首。
“邊界越是明顯,權職各自劃分,生靈纔有真正的自在,一人自在,是建立在其他人不自在的基礎上,所有人自在,必然是建立在自我邊界之內!”
“所以真正的邊界,不是別人劃給你的,而是你劃給自己的!”
孫悟空的眼睛越來越亮。
“雲霄仙子,與其說是邊界,俺老孫更覺得,應該叫做原則!”
雲霄恍然大悟。
“大聖所言,字字珠璣!”
他們剛剛討論了這麼多,歸根究底,便是原則。
說白了就是,你該管的,你去管。
你不該管的,你就不能逾越。
這便是原則。
收了賦稅,便要保護百姓,這是原則。
秉持天道,受人間供奉,那就要護佑凡人,這也是原則。
他孫悟空一路走來,管不平事,殺作亂妖,皆是如此。
曾經爲了涇河龍王一案,孫悟空不惜與如來翻臉,被如來收走了金箍棒,也是源於此。
這是他孫悟空的原則。
孫悟空好像領悟到了些什麼,在場的衆人,全都靜靜的佇立在一旁,連哪吒和小月月都不再打鬧,聽的入神。
孫悟空輕聲道:
“爲天地劃出一線邊界,那便叫做...歧教!”
這一刻,天地有感。
原本穩定運行的天道,好像突然被插進一段新的程序,稍稍停頓之後,繼續運轉。
但軌跡,卻出現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凌霄殿上,玉帝突然神情嚴肅。
衆仙也有所感,紛紛迷茫四望。
他們也猛然間感覺到,這天地似乎發生了一絲細微的改變!
而此時,正在三界之外修煉的如來,突然猛地睜大雙眼。
他的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三界爲何天道大變!”
如來化作流光,立即回到了三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