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一個穿着僧袍的黑瘦和尚走了進來，屋子中燈光昏暗，讓這個和尚本就凶神惡煞的臉顯得更添幾分戾氣。
正是韋陀。
韋陀來到唐三藏面前，咧嘴一笑。
“玄奘，這段時日，可曾想清楚了？”
唐三藏低垂着頭，整個人了無生息，毫無動靜。
韋陀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臉色變得森寒。
“玄奘，你要冥頑不靈？”
見唐三藏還是沒動靜，韋陀突然又笑了。
他蹲在唐三藏面前，手撫在唐三藏的頭上，語氣也變得親切。
“玄奘，你是佛祖的弟子，你在佛祖心中的分量毋庸置疑，只要你願意掛帥征討花果山，佛祖一定對你不計前嫌，那萬佛之祖的位置，終究是你的。”
唐三藏眼神微動，緩緩擡起頭，看了韋陀一眼。
“韋陀...”
唐三藏緩緩的道：
“悟空尚能捨身取義，我做師父的，絕對不會給他丟臉。”
韋陀冷哼了一聲。
他冷冷的道：
“很好，那本尊就再給你加點料。”
鎖困唐三藏的鎖鏈上，一點紅光乍現，隨後迅速蔓延，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所有的鎖鏈全都變得通紅，散發的高溫讓靈氣都變得扭曲。
這些鎖鏈，可是穿過了唐三藏體內的。
他法力被封，無法用法力抵禦痛楚，只能任由軀體被灼燒，難以形容的痛楚讓他的軀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着，他的軀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焦炭。
韋陀看唐三藏快要承受不住，這才撤去法力。
“玄奘，這般苦楚，不過是爲了磨鍊你的意志而已，你可不要恨我。”
韋陀說完，大笑一聲離去，房間再度恢復原本的昏暗。
也只有這時，唐三藏才終於重重的喘息，他眼神渙散，過了許久才終於恢復一絲力氣。
“悟空...”
唐三藏苦笑一聲。
“爲師...真是沒用啊...”
如來與孫悟空的對立已無可避免，佛門是他的信念所在，而幾個徒弟，是他視爲生命的親人。
處在夾縫之間，他無法做出任何選擇。
可如來欲要他率靈山神佛，去征討花果山，以他之名，令孫悟空失了師徒之義。
他一日不願，便要一日在此承受折磨。
不過...
對於唐三藏來說，他寧願待在這裏受折磨，也不願意與自己的徒兒刀兵相向。
痛楚之下，佛心也能受到錘鍊。
所以現在，唐三藏的心無比寧靜。
他開始不自覺的想起一些久遠的回憶，取經路上的點點滴滴，三個徒弟一路上的變化，還有他自己的變化。
他確實變了。
起碼一些原本執着的東西，現在被更加狹隘的東西替代了。
沒錯，就是狹隘，比如師徒情義，比如親情...
這些被佛門視作狹隘的東西，對他來說，彌足珍貴。
思緒飄飛到大劫之時，無天帶衆妖逼上靈山，如來拋下靈山神佛，選擇了轉世，當時他驚駭之餘，也有一絲不解。
這份信念，一直堅持到見到鎮元子的時候。
那時候，他被無天一左一右，封在佛柱之中，兩人時常趁着沒人的時候，悄悄交流。
他也從鎮元子口中，得知了許多不曾聽說的祕聞。
後來鎮元子說，其實那場劫數最開始的時候，無天與如來的實力，是不分伯仲的。
唐三藏自然不信，若如來能敵得過無天，爲何要轉世離開？
他拖住無天的話，其他神佛滅掉無天的手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鎮元子後來又講了魔羅誕生的祕聞，他才知道，如來已經不是第一次跟魔羅碰面。
魔羅之所以在短短三萬年就能成長爲半聖級別的強者，是因爲他得了一個大機緣，這機緣便是如來斬下的惡念。
佛門斬惡念之法，與道門的斬三尸有些類似。
沒有任何一個生靈生來就是完美的，佛也有惡念，將惡念不斷斬去，佛果的佛性才能更加精純。
魔羅是因爲得到了如來的惡念才成長起來，若是他的實力比如來更強，豈不是說明，原本的如來，惡念更勝善念？
相比前者，他更無法接受如來在他心中的形象受到玷污。
可細想之下，不論是哪個結論，如來都已經不再是他心中的形象。
他意識到自己心中生了雜念，還訓斥了鎮元子幾句。
尤其是靈山一戰時，無天竟然能壓着孫悟空與如來兩個半聖打，而且還順帶殺了一個半聖的天魔，他愈發認定，鎮元子的話不能全信。
分明就是如來不敵魔羅，才轉世的。
而且魔羅定然有其他原因才變得那般可怕。
這個想法卻又讓他有了新的疑惑。
既然魔羅因爲得了如來的惡念才那麼強大，那也應該差距不大才對，可那一戰，無天表現的太變態了。
無天到底還有什麼機緣才這麼厲害？
能否找來，讓佛祖借鑑？
直到此時，他還是一心站在如來這邊，爲了佛門的發展殫精竭慮。
細心梳理之下，他還真的找到一些值得考量的地方。
無天本來十分欣賞他，一心想要將他勸降。
但又會在某些時刻，性情大變。
而且他可怕的實力，都是在性情大變之後才展現出來的。
他去了幾次阿修羅界，但以他初入大羅的實力，不能待太久，也沒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剿滅無天殘餘勢力的時候，他也找到幾個重量級的大妖。
從白象妖口中得知，無天是在佔據靈山之後，實力突然暴漲了一大截。
而且每次實力暴漲，必然是他性情大變的時候。
而在阿修羅界時，無天從未有過如此表現。
唐三藏感覺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但就是有一層隔膜，讓他無法穿透。
“不對！”
唐三藏猛地打了個激靈。
他突然想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