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處多了幾個專業醫生看診,基地指揮部針對當下的情況,給一線駐地都配備了相應的藥品,大夥兒身上的症狀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之所以說控制而非根治,是一線工作的性質就是要外出工作,工作人員們仍需要風裏來雨裏去,勘測取樣,根本斷不了接觸病素細菌。

    但總的來說情況已經好多了。

    有人笑稱其實也無所謂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物種需要與自然抗爭,人也需要不斷進化。大環境已經這樣了,反正都會長期接觸各種病毒細菌,這也算是在逐步融入形成抗體,只有適應生存環境的人才不至於被淘汰。

    就像之前,沒抗得過極熱的人被大自然淘汰了一批,然後沙塵暴又淘汰了一批,當下活着的人可不就是已經適應下來的人。不知道將來如何但顯然形式嚴峻,還不如提前適應。話說的對不對且不說,起碼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們情緒上是極樂觀的,就這很好。

    這天11樓組成的小隊照常外出執行任務時,行至途中方敏突然指着距離他們遠遠的一棟樓好奇道:“你們快看,那裏在冒濃煙,燒柴的人在想啥呢,不怕被人發現的!”

    張鵬拍了拍方敏的肩膀:“自願留在城市生活的人,應該都有自己的生存方法,之前我們遇到的幾撥人,人家都不願意去基地生活,說明人家日子過的不錯,諾大的城市沒多少人生活,往來交通不便,其實就算這麼幹危險性也不大。”

    何躍搖了搖頭:“不對,存了喫食的人這個時候更應該低調生活,弄這麼大動靜肯定是想吸引人注意,而且我們辦事處每天都按既定的路線巡視,怕是生活在這一片的人都知道,搞出動靜的人我覺得是需要我們的幫助。駱武,你往那邊開船,我們去看看情況。”

    駱武點點頭,調轉了船頭往冒煙的方面。

    雖然辦事處之前跟流民們鄭重表明過,遷移工作絕對是最後一波,不阻止有能力的人留下生活,但選擇留下的人後果自行負責,但真出了狀況該幫助還是要幫助的。

    離得近了,楊倩便見那冒煙的窗口有個人探出來半個身子,他手裏面拿着件鮮色的衣裳拼命的衝他們揮動,看見他們過來瘋狂大喊:“救命,救命,救救我們,請你們幫幫我們!”

    “你們出什麼狀況了?”何躍衝他喊道。

    那人頓時抹着眼睛哭了起來:“我爸和我妹妹都被老鼠咬了,昨晚上一羣老鼠咬他們,我爸的大半張臉都被咬壞了,妹妹也傷的很重,我沒有船送他們過來,我知道你們政府的人每天都會路過這裏一次,這才弄了這個最原始的方法向求你們求救,請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楊倩聽得渾身發冷,不都說老鼠膽怯,一向都是躲着人走的嗎?

    “行的,你們方便下來的嗎?不方便的話我們就上來幫忙。”何躍問道。

    那人抹了一下眼淚:“我揹他們下來,請你們等我一下!”

    “揹他們?兩個都行動不便?那我們還是上樓去搭把手吧。”見那人又應了聲是這下大家都驚住了,真的不明白就他們這條件,怎麼就有膽量決定留在城市生活呢。

    求救的人裏面有女孩子,於是楊倩也跟着上樓幫忙。執行過不少次搜救收斂任務,但她還是第一次踏足還有流民停留的居住地。經過無數人多次搜尋,城市裏早就尋不到喫的了,她心裏也好奇這些不願去基地的人,他們到底靠什麼生活。

    這棟樓似乎只有這家人住着,楊倩他們一行的到來並沒有引發別的動靜。求救的人是個男青年,楊倩他們上樓時他已經打開了門,大家這才發現其實這人他自己也受傷了。

    “我妹妹一直腿腳不便,我爸是前兩天爲了弄喫的摔的腿,這才導致行動不便,”男青年解釋道,他眼睛掃過屋子裏掛的肉,眼裏有着濃濃的不捨:“請你們稍稍等我一下,我爸說這些肉不能丟,回頭我在你們單位附近找個空屋子晾。”

    楊倩的眼睛掃過屋子,他家存的肉的確有很多,只不過東西有點讓人難受,這家人的屋子裏除了極少許魚,到處掛着許多剝了皮的老,有些都薰的很乾了。

    他拿了個大揹包,瘋狂的往裏揣東西。即便何躍他們一再表示會幫助這家人,那青年仍然執拗的背上了他家的喫食。

    想到老鼠身上攜帶的病毒,想到它們穿梭的髒亂環境,它們的樣子,這樣的肉來喫讓楊倩心裏直發毛。更讓楊倩感覺恐懼的是,隨之被擡出的中年人和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中年人的大半張臉以及雙手都是血肉模糊,女孩子的情況要好一些,但也很可怖。

    女孩子已經呆呆傻傻的,估計是被嚇到了,只會驚恐的尖叫喊痛,她坐在輪椅上掙扎卻被困在輪椅的捆綁帶中。中年人的情況最嚴重,他沒管自己卻是極力安慰着女孩:“別怕,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很快就會好的,爸爸和哥哥會一直陪你的。”

    中年人的傷讓大家都嚇到了,個個頭皮發麻,何躍連連道:“傷的這麼嚴重,還收拾什麼東西呀,趕緊去治傷,缺什麼東西有我們幫你們湊!”

    好在他們自從執行搜救收斂的任務開始,便被要求小船上都要帶上擔架和收斂袋,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中年人被扶上了擔架,女孩子並不讓不熟悉的人碰,便由那青年背上,想了女孩子的腿腳不便,給她把輪椅也帶上了。

    臨出門幾個人齊齊的把雨衣全脫了下來,蓋了這家人身上,三個人都不程度受傷,他們的傷處不能見水,駱武開船也不敢太快。

    後來楊倩才知道,並不是這家人不樂意進基地去生活,而是女孩子的精神方面早就出了問題,她根本沒辦法安靜的待遇在一個地方,也害怕留在人多的地方,父親和哥哥才決定留在城市生活,就爲了方便照顧她。

    災年日子過得艱難,這家人的遭遇又極其不幸,但楊倩覺得他們的心一直是溫暖的,這家人的感情讓她很羨慕,身有殘疾精神還出問題,女孩的家人在艱難的災年都不放棄她,那當初她的親人在美好的盛世怎麼就狠心丟了健全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