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倩在政務中心的大門口等了好久,駱武纔來與她會合,駱武的臉色特別的不好看,楊倩心裏咯噔了一下,他那副沉重的表情別是他家出了事情吧。楊倩伸手碰了碰駱武的胳膊:“駱哥,你這是怎麼啦?”

    駱武紅了眼,聲音哽咽:“我們家的人一個也找不到,楊倩,我一個也沒找到。”

    “你有仔細打聽嗎?基地這邊有很多人,萬一他們只是待在別處呢?你有去他們常去的地方看過嗎?對了,醫院,你有去醫院看過嗎?聽說醫院住了很多受傷的人,我陪你去醫院找找吧!”知道駱武家有他爸媽和哥嫂,足足四個人,楊倩聽的心都揪起來了。

    駱武搖了搖頭:“沒用,龍捲風過後爲了統計失蹤人員,基地這邊要求所有人都刷一次身份卡進行識別,我剛纔已經查過了,他們不在已經識別的系統名單中。家裏我也回去瞧過了,亂糟糟的,兩天了一直就沒人回去收拾過。”

    “別輕易放棄,萬一他們只是有特殊情況沒回去呢,走,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駱武像個木偶似的,被楊倩拉着走,到了醫院門口他又像活了過來似的,每層樓的房間挨個的去看,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渺茫的希望支持他跑遍了所有樓屋,所有房間。

    “嫂子?”駱武終於在一個房間停了下來,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一個女人,很激動的撲了過去:“嫂子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在就好,我爸媽和哥他們呢?”

    那個女人看見駱武頓時放聲大哭起來:“駱武,爸媽他們不在了,你哥也不在了!”

    駱武身子一軟差點一個踉蹌:“到底怎麼回事?”

    那女人哭着道:“我和你哥在家裏午休,睡着了,沒有聽到基地裏通知龍捲風來的消息,人太多了,都在擠,都是下樓的,爸媽上樓來喊醒我們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後來好不容易搶了一個電梯位,我懷了孩子他們讓我先坐,他們走樓梯,再回頭我就再也找不着他們人了。”

    駱武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半天說不來話。

    楊倩也是嘆息,悲劇已經釀成,但這種事情能怪誰呢。

    半天駱武才緩過來:“嫂子,我哥不在還有我,你還大着肚子要好好養身子,別太悲痛,我卡里有不少積分,你拿着買營養品喫,以後我會照顧你們的!”

    那女人放聲大喊:“沒啦,已經沒有孩子了,我當時一激動磕着了,要不然怎麼會躺在這兒來,駱武,我對不起你哥,連他僅有的孩子也沒有保住!”

    楊倩看不下去了,出了屋子。自從災變以後,她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悲傷痛苦,有時候忍不住感嘆,其實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還挺好的,沒那些牽腸掛肚,也不會有人爲自己悲痛。

    許久駱武纔出來,沉默的和楊倩一起走:“我去把家裏的東西收一收。”

    “好,需要我陪你去嗎?”

    駱武點點頭,兩人走了一段路後駱武忽然道:“嫂子以後不回我家了,她說孩子都沒了,以後就自己過日子,她要回孃家住,還要我自己保重。楊倩,先前回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突然就成孤兒了。”

    楊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搜救工作還在進行,你的家人未必沒有希望找回來。”

    駱武搖了搖頭:“已經兩天了,能找的回來話都已經找回來了,我們都知道根本不現實。以前我看別人的悲劇沒什麼感覺,災年亂世生命充滿着不確定,離別總是各種各樣的,輪到自己才發現它怎麼就這麼難受呢。”駱武說着說着,已經淚流滿面。

    “除了親人,駱哥,你還有朋友!”

    “謝謝!”

    駱武拿揹包在他家裝了些東西,基地的屋子只租不賣,自會有人來維修,兩人下了樓直奔大門口。同來的兩個人已經在這裏等了,四個人會合後統計,他們帶來的平安信有十幾封沒送出去。再去查身份識別系統,終於又找到三個人,交了三封出去,別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再找去辦事處失蹤人員的家屬那裏,得知消息的他們同樣悲痛欲絕。看着別人從滿懷希望掉落到絕望,楊倩真的覺得這不是個好差事。

    再回到防空洞後,四人把沒交出去的信還給本人後,整個辦事處的氛圍都壓抑了許多,誰都知道信交不出去意味着什麼。方主任得知後特別批准,但凡家裏有失蹤人員的工作人員都可以回去基地找人,處理家裏的事。第二天,辦事處還出了兩條船送他們回去。

    駱武自從回來後就變得很沉默,整天駕船到處尋找,楊倩和李宏博,偶爾是方敏和張鵬,四個人也不說什麼,一直陪着他到處尋找,直到有一天他崩潰的痛哭了一場後這事纔算結束。

    有一天他突然問楊倩:“楊倩,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家裏的人?”

    “我家的人。。。我是川省人,我只有爺爺奶奶,其實我很想回去看他們,以前他們不讓說路上不安全,可是越等災情越嚴重,我現在就是想回去也只能等洪災過去了。”楊倩嘆息,也不知道顧爺爺他們是不是還住防空洞,糧食夠不夠喫。

    “你不用怕,什麼時候想回去看老人家跟我說,我陪你回去,反正我現在無牽無絆,工作不工作的也無所謂。你千萬別想着一個人走,你看周圍都平安,是因爲你這段時間生活的地方都在軍方和政府範圍,沒人敢在這裏亂來,其實沒管着的地方亂的很。”

    “先謝了,有需要的話,我會找你幫忙的。”

    話是這樣說,她是不會找駱武幫忙的。她根本不知道顧老他們住的防空洞在哪兒,顧氏宗族非常排外,兩個老人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外面又很不安全,事情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他們願意接納,她會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生活,也不會再來京都,又何必讓駱武往來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