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在接受任務的時候,笑嘻嘻地抖出的一句話着實讓我感慨了好久:“輝輝!能夠被你們夏家邀請給你做兩次媒婆,真的好榮幸啊!看來,我這輩子都不用買皮鞋了!”
言語中的意味恰似老家溫熱後的自釀谷酒,幽深而綿長!
而回來後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理順七星漳的事,趕在過年前把事情敲定下來。
就在我回來後的第二天下午,村書記就來到了我家,當面聊起了覃村長那天帶人看七星漳的事。
“輝輝!昨天鎮長向我透露了消息,說是覃村長已經給鎮裏打了報告,要求承包七星漳!那天我們倆去漳裏看,他應該是看出了我們的意圖,所以,趕在了你的前面搶先動了手!”
狗日的,真醒目!
“你覺得覃村長有這個實力嗎?”
“他不是喫大鯽魚粑粑的料!就喜歡這裏集個股,那裏入個火,東一鋤頭,西一榔錘,你要他個人一下拿出幾萬、十幾萬來投資,絕對不會!就連放個屁的都要捂着的人,不會搞太有風險的事;鬼得很!我估計這回哈,也就是以他的名義承包下來後,再擡價轉包給其他人,一點都不勞神地穩賺中間的差價!”
自己不掏大錢來投資,虧本也不過是掉在頭上的一根稻草;真是一個很有賺錢意識的狠人啊!
一些戴着“烏紗帽”的人,更多的時候會利用手中的一些權限來集“乾股”,不投一分錢,坐享紅利;自然,也就成了別人“背後牆”!“雨中傘”!
“這次鎮裏就是給他承包,一次性也要拿出好幾萬吶,鎮裏不會同意分期吧?!”
“呵呵呵!承包款哪有分期的呢?覃村長背後肯定有硬腿撐腰!”
“那是明顯的欺詐呀!鎮裏不干涉嗎?”
“經營自由!鎮裏只認錢,不會干涉承包人的事!”
“那,鎮長的意思怎樣?”
“我已經把你去福建引資的事向鎮長做了彙報,他在等你的消息呢!”
“鎮裏會不會搞一次競標啊?”
“‘競標’是什麼意思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呢!”
也難怪了村書記!
那些年,老家的一些公共資源全部都控制在極少數權勢人手中,即使是對外承包,也是暗箱操作,等到外人知道消息時,也是敲了鑼緊了鼓,秤砣落了地;所以,在常人的耳中,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競標”一詞。
“叔!‘競標’就是‘競爭’的意思!由政府組織召集對同一個承包項目都有興趣的人聚在一起,政府開出承包的底價,然後由到會人根據自己的意願依次報價,直到報出的價位再沒有人出價競爭爲止;一般只有公共資源才這樣做,主要是體現政府的公正、公開原則!”
“那也就是說誰願意出的錢最多,就包給誰咯!”
一解釋就明白了!不愧是村裏當家的人!
“會不會有人故意擡槓呢?”
“這就很難說啦!”
村書記想了想。
“輝輝!這樣吧,我先把全村的組長都叫過來開個會,要他們去摸個底,看看有哪些村民願意參股;一些硬腦殼先由村委會挨戶做工作,困難戶再由鎮裏出面協調;七星漳是村民的自有資源,只要有你牽頭,大家都願意參股,事情就好辦了,完全可以不用競標!”
覃家是村裏的大戶,沾親帶戚有將近20家,而且每戶在七星漳都分得有農田,若是由我來牽頭承包,這勢必是一道難邁的坎;因爲,覃村長已經捷足先登了。
“叔!你先不要說出是我牽頭,等村民們都點了頭再響炮不遲;我想看看覃村長有什麼反應。”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心急了,要是等到統一了村民的意見後再去找阿嬋,就會省很多的麻煩;但不找到銷路,心裏有沒有底。
要是讓覃村長知道是我斷了他的財路,不知道他又會整出怎樣的幺蛾子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在村書記召集全村的組長開會的當天下午,我去鎮上買菜折返,剛駛出鎮尾,就有兩臺載人的摩托車超過了我的車,並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還把摩托車橫在了路中間;我反覆鳴喇叭,4個小年起人就像是耳聾一樣,看都不看我一眼。
來者不善啦!
“輝哥!海哥想請你去喝酒!”覃村長敲開我的車窗,一臉的猥瑣相。
“村長!我不認識海哥,家裏還等着我的菜呢!”我心裏有些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就跟夏叔打個電話不就是啦!”
“我真不去!”說完,我又鳴了幾聲喇叭。
4個人依然是無動於衷。
“下來吧!下來吧!給海哥一個面子!他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才託我邀請你的!”
邀請?
就用前堵後追的方式?
這跟綁架有什麼區別?!
“村長!今天真不行!家裏還有客人等着菜,改天我請他,你安排就是!”我按捺住性子回絕道。
“要不這樣,我要一個兄弟幫你把菜送回去就是啦!”覃村長繼續糾纏着。
“不行!是我岳父過來了,今天是頭回走動,我必須到場作陪!”我找來個藉口。
這時,一箇中等身材的大肚子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海哥!”覃村長叫了一聲,也是有意在介紹給我。
“是輝哥吧!幸會!幸會!我叫廖南海,認識我的人都尊稱我‘海哥’;早就想認識你啦!快要過年了,大家都很忙,今天難得一見,一起聚聚,喝杯交心酒!相信輝哥一定會給我薄面的!”
不容多想,這個海哥就是覃村長的背靠!
從他彬彬有禮、而且幾乎讓人無法找到回絕理由的言辭中,就能感覺出此人非我們本地的等閒!
“海哥好!剛纔我都跟我們村長解釋過了,今天確實不行,家裏有貴客,還等着我的菜;我已經囑咐了村長,改天請他安排,我來請海哥喝酒!”我也是很禮貌地回絕道。
海哥微微笑了笑。
“既然是這樣,那就改天吧!方便留個手機號碼嗎?”
這個要求不過分!
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個海哥到底是何方高人!
“好啊!沒問題!”
我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感謝輝哥看得起!這樣,咱兄弟倆的見面酒必須是我來請,改天等我安排好了再給你電話哈!”
“好的!海哥!下次再會!”
覃村長聞言後給我車前的4個人打了個讓道的手勢;幾個人見狀跨上車,拐過來就跑掉了。
“海哥!村長!我先走了哈!”
禮節不能輸!
回到家,我即可給村書記打了個電話,打聽這個海哥的背景。
“輝輝!海老闆是咱們鎮原政協主席的大兒子;承包鎮裏的糧站開了個大米廠,今年上半年國家全面清理糧庫時才被迫終止了承包合同;還有自己的建築隊,壟斷全鎮的公建項目好多年了,鎮東頭河邊的那個砂卵石場也是他的;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嘛?”
果然是鎮上的大佬級人物!
我把下午在街尾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覃村長這個雜種真不是東西!他肯定是在鎮上發現了你的車,然後就告訴了海老闆,才演了這麼一場戲;他們的意圖也是太明顯了!看來七星漳的事,肯定是覃村長聯手了那個海老闆!請你喫飯是先禮後兵!逼你退讓!”
“應該是這樣!”我也表示了肯定。
“輝輝!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叔!沒事的!既然是他主動找我,我總不能躲着吧!見面以後先看看他的意圖後再做決定吧!”
這就是老家的江湖!
而且有官影在背後映襯着,與外面的江湖水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顏色,普通的百姓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湖裏嬉戲!
我的閘門還沒有建好,就引出了上游的洪水奔瀉;想在家裏做點實事,感覺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