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豪嘀咕道：“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勸勸母親，母親要是餓出個好歹可怎麼得了？”
傅子坤沉目，“行了，我知道，你們先出去吧。”
傅子幀走得最慢，經過傅子坤身邊時，頓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後，壓低聲音，意味深長道：“大哥，你也別太執拗了，好好跟母親聊聊。”
大家離開後，佛堂內只剩下傅子坤和白老太太倆人了。
一時之間，倆人誰都沒有先開口，空氣中只回蕩着老太太捻動佛珠的聲音。
兩分鐘後，傅子坤啞聲開口：“母親，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好嗎？我已經安排人徹查下去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在此之前，您得保重身體……”
白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動作，幽幽打斷他：“子坤，你的目的還沒達到嗎？”
傅子坤心下一咯噔，“母親，您……你這是什麼意思？您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啊？”
白老太太犀利的眸光迎向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傅子坤心底越發心虛，手指微微收緊，又鬆開。他故作鎮定地開口問道：“母親，您爲何會這麼說？難道您是懷疑我？”
白老太太平靜地反問：“難道你不該懷疑嗎？”
傅子坤搖頭，“母親，傅家老老少少這麼多人，您爲什麼偏偏懷疑我？這些年我的全部心血都揮灑在了傅家，我自認爲我自己做得很到位，母親爲何如此懷疑我？”
白老太太一語破的，“正因爲你很看重傅家，所以你纔會做出這等事情來的。”
傅子坤愣住，“母親……”
“你是傅家的長子，你爲傅家殫精竭慮，你盡責盡力。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你纔會放不下多年的那場車禍，你纔會執拗地報復墨家。”白老太太表情平靜，眸光透徹。
傅子坤心裏已經兵荒馬亂了，表面上故作委屈地擰眉：“母親，沒有證據您不可以如此懷疑兒子的！”
白老太太淡淡掀起脣角，犀利道：“證據？你要證據是嗎？你放在左邊輪椅扶手上的那隻手就是證據，你我母子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性格很是瞭解，你撒謊時左手的食指會忍不住彎曲起來。”
“哪有？”傅子坤下意識地將左手的食指伸直。
白老太太那雙閃爍着慧光的眸子，一直緊盯着他的左手，看見他伸直手指的動作後，無聲地嘆息。
傅子坤意識到這些事已經瞞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擡高下巴，梗着脖子硬聲道：“是……沒錯，墨家遭遇的那些事都是我乾的。”
白老太太抓着佛珠的手指收緊力道，眸中劃過強烈的痛色，“糊塗！你糊塗啊！”
傅子坤冷冷勾起脣角，肩頭一顫一顫的，“糊塗？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糊塗，我覺得我是這個家裏最清醒的人。墨家老爺子把我父親和那麼多親戚都害死了，我當然要找他報仇，血債只能血償！”
白老太太面色沉了沉，“子坤，你這些年心裏裝着仇恨真的開心嗎？你憑着自己的主觀判斷，就把一切罪過都歸咎到墨家老爺子身上，這樣真的公平嗎？我一直教育你們，與人爲善與己爲善，你爲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墨家的大火是你放的？你放火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場大火會讓多少無辜的人受牽連？那些無辜的人也有家人的，他們的家人失去親人該有多麼的痛苦？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這些年他恨透了墨家老爺子！
白老太太臉上流露出失望，搖頭：“我曾經澄清過，這一切不關墨家老爺子的事，以我對他人品的瞭解，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傅子坤面色有些猙獰，“母親，人是會變得，你知道嗎？墨家老爺子完全可以因愛生恨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是你自己執拗的想法，你有證據嗎？證據在哪？”
“證據被墨家老爺子銷燬了，他既然有心想要害死那麼多人，肯定會做好善後工作的！”
白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搖頭，“你怎麼會如此偏執？爲什麼你一定要把這一切都強加到墨家老爺子身上？”
傅子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歇斯底里地吼道：“這一切原本就是墨家老爺子搞的鬼！他害死了我父親，還連累了那麼多無辜的性命，我不找他尋仇找誰？父親去世後，母親拉扯我們兄妹幾個吃了那麼多的辛苦，也是墨家老爺子害得！墨家老爺子本就該死！”
他臉部肌肉抖動着，眸底滿是切切的恨意。
白老太太失望到了極點，“子坤，你當真要這樣執迷不悟嗎？”
傅子坤眉心抖動着，面孔被仇恨衝擊地近乎扭曲起來，“母親，我這是爲傅家討回公道，爲什麼您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只要想到父親慘死的模樣，我就會痛苦至極，當年我抱着父親血肉模糊的屍體時，我真的崩潰了，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忘記的！”
白老太太痛心疾首地闔上眼眸，慢慢地站了起來，“是我的錯……是我沒把你教育好，你纔會如此偏激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傅子坤眸光顫抖着，嘶吼：“母親！”
白老太太因爲身體太過虛弱，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踉蹌地後退了兩步。
傅子坤連忙伸手扶她，“母親，您當心！”
白老太太卻冷冷地推開他，穩了穩心神，重新站穩後，不容置疑道：“如果你一直這樣執迷不悟，我只能親自去替你贖罪了。”
傅子坤急吼道：“母親，您這是要幹什麼？您想做什麼？”
白老太太腳步蹣跚着朝着外面走去。
傅子坤跟在她後面，激動到上半身不住地顫抖着，“母親，您這是要去哪裏？”
白老太太不理他，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傅子坤按動輪椅開關，緊跟其後，“母親，您走慢點，別摔着。”
之前守在佛堂外面的傅子傑、傅子幀、傅子豪三人見此情景，立刻圍上去。
傅子傑想要扶着老太太，卻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