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四個音符,聽上去沒什麼大不了。
餃子館外的街道上依舊喧囂,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車輛奔流不息。
世界喧囂吵鬧,我只願得一絲平靜。
此時此刻,曹執彷彿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中,沒有熾熱的情感宣發,也沒有青春的飛揚,只有那一抹最深處的平靜,讓人從內到外的平靜。
一個聲部追尋着另一個聲部,曹執的雙手在曲子中不斷接近,又不斷遠離。
隨着音樂的推進,除了彈奏者,餃子館裏面的每個人都保持着當前的姿勢,唯恐發出一點點聲音破壞了音樂本身的美感。
小小的店鋪裏,只有《卡農》的琴聲流淌着。
時間在此刻彷彿停止,不喜歡鋼琴的小男孩死死盯着曹執的手,他眼中閃着熾熱的光芒,他想要學會這首曲子。
一旁的鋼琴老師雙目微閉,頭微微上仰,正在用一副很虔誠的姿態聆聽着這首曲子。
正在打掃衛生的母親彎着腰,保持着掃地的姿勢,一旁的蘇然舉着手機,如癡如醉。
它就像一隻手,輕輕撫平煩躁的情緒,帶領幾人感受那直達靈魂的平靜。
最後,整首曲子在和絃中結束。
曹執將手輕輕地擱在腿上,深呼吸一口氣,說:“感謝聆聽。”
蘇然如夢方醒,按下錄製結束。
“大哥哥,這首曲子可以教我嗎?”小男孩拉着曹執的手,仰起頭問道。
“你喜歡鋼琴嗎?”曹執問。
“如果你不喜歡鋼琴,你的音樂就沒有靈魂。沒有靈魂的音樂是無法打動人的。”
小男孩想了想,說:“在我聽見這首曲子之前,我不喜歡鋼琴。在我聽見這首曲子後,我喜歡鋼琴!我想學鋼琴,我想彈這首曲子。”
曹執點點頭,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好,那我過兩天把琴譜拿給你。”
“老闆娘,之前說好的免單,做不做數?”曹執問。
“作數!只要你來這喫餃子,一律免費!”開口的不是老闆娘,而是身爲鋼琴教師的老闆。
他激動地來到曹執面前,緊緊地握着他的手:“今天,我聽到了人生中最美的一首曲子!就憑這首曲子,你來這裏絕對可以免單!”
“是啊是啊!您的音樂太棒了!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美的鋼琴曲!”老闆娘說:“免單免單,必須免單!”
他看向蘇然,她是陶醉的最深的那一個。
從小學琴的她對這首曲子的感悟比在場的每個人都要深,明明只是簡單的旋律,卻通過不同的變化讓人絲毫不會感到單調枯燥。在曲子感染力這方面,這些年她進入過無數音樂廳,聆聽過無數曲子,卻沒有一首曲子能與今天在餃子館聽到的《卡農》相比。
這是一首真正的神曲。
“學長,這首曲子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爲了報答你請我的這頓餃子。”
這是,一輛邁巴赫停在餃子館外,車門打開,一對夫婦走入餃子館。
“你好,本店已經打烊,請明天再來。”老闆娘開口。
“這位女士,您誤會了,我們是來這找人的。”男人說着,看向一旁的蘇然:“不是讓你去找許鳴麼?你在這裏幹什麼?竟然這麼晚還沒有回家!”
“蘇然,跟我回家。”女人帶着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道。
曹執這時候看不下去了,哪有這樣說話的?
“阿姨,注意您說話的態度。”
女人看向曹執:“我對我們家蘇然說話什麼態度,還用不着你來管。”
匆匆這句話,曹執得到一個重要線索。
這對夫妻,想必是蘇然的父母。
曹執還想在說什麼,卻突然感到有東西暗暗戳了戳自己。
轉頭一看,是蘇然。
“學長我先走了,再見。”
蘇然對曹執笑了笑,然後跟着家人離開了這裏。
……
回到寢室,室友秦銳正在喫泡麪,面前的電腦上正播放着一檔綜藝節目,外號“雞條”,見他嘿嘿傻樂的模樣,曹執眼皮跳了跳。
根據記憶資料所寫,自己眼前這個嘿嘿傻樂的人,是學校古琴社的社長。平日裏在學校身穿漢服,橫琴於膝,手撥琴絃,頗有大師風範。跟現在坐在這傻樂的人完全是兩個極端。若是讓社員看到他這副打扮,不知會有何感想?
見曹執回來,正在喫泡麪的秦銳突然一個箭步來到他面前,盯着他左看右看,就差拿手術刀給他解剖。
“奇怪,也沒受傷,怎麼就一下開竅了呢?”秦銳自言自語道。
曹執後退一步,警惕的盯着秦銳:“你沒事吧?”
秦銳向前一步:“你知道你今天晚上幹了什麼嗎?”
曹執回憶了一下,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和漂亮的學妹一起吃了一頓免費的餃子!”
重點是這個嗎???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曲子已經在學校官圍上獲得了五百萬的播放量?”
“窩草!”
聽了秦銳的話,曹執發出一聲驚歎!
排除掉重複聆聽的,播放量也過了一百萬。
整個學校也沒有一百萬人。
這才過了多久?
從自己上臺到現在,不過三個小時左右。
三個小時,百萬播放。
這放在以前的世界,只有頂流音樂人才能做到。
自己這……也算是高效率了吧。
“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二胡圈子都在找你?”
曹執:“啊?我不到啊。”
我只不過是想解決眼前的危機而已。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首曲子會火的一塌糊塗。
“你自己去圍脖裏看!”
曹執打開圍脖,發現《二泉映月》已經被脖主置頂,同時點評轉三個數值還在不斷增加着。
這段現場視頻是從攝像機裏面導出的,畫質和音質都想當好。
他手指微動,翻到下面,置頂的評論是二胡大師於文清的評論:這樣的曲子,應該跪下來聽,簡直就是天籟!
他向下翻了翻,發現點贊數最多的都是一些頭像古樸,上面帶着紅色大v,且名字都是真實姓名的人。
若是二胡圈子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底下有這些人的評論,絕對會感動的哭出來。
劉景明:【這樣的曲子生平僅見】
李安:【後生可畏!!!!!】
整條視頻,曹執見到的就有不下二十位二胡大師的評論。甚至還有很多被淹沒在評論區裏面。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敲響。
曹執和秦銳對視一眼。
誰啊?大半夜不睡覺來這騷擾學生?
食不食油餅?
秦銳打開門,只見一個身穿西裝的老年人站在門前,那副拘謹的樣子,頗像一個找老師討教問題的學生。
“臥槽!”
“秦銳,你今天怎麼了?咋有那麼多值得你驚訝的事情?”
秦銳呆呆地側身:“你自己看。”
“臥槽!”曹執驚訝!
二胡大師於文清!
曹執快步上前,“於大師,快請進。這麼晚了,您一個人來這裏幹什麼?”
於文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曹啊,你今天晚上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啊?”
“《二泉映月》”
“不知,有沒有譜子?我回去後橫豎睡不着,這首《二泉映月》一直在我腦海中反覆響起。所以……”
曹執聽明白了,這於大師是來這裏求譜子的啊。
“目前還沒有。”
於文清臉上浮現出一抹失望。
“這麼說,這《二泉映月》是你即興而作?”
“不,是我還沒把譜子搞出來。您等我一會兒。”曹執抽出幾張a4紙,打線,編譜。
秦銳和於文清兩人站在曹銳身後,緊緊盯着他的雙手。
那雙手在紙上翻飛,幾分鐘的時間,一張紙已經被寫滿。
於文清越看越感嘆,快,實在是太快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快的編曲速度。
秦銳看了一會樂譜,又看向曹執,眼神奇怪。
什麼時候……我的廢物室友變成大神了???
十五分鐘後……曹執將樂譜遞給於文清:“於大師,這就是《二泉映月》的樂譜,請收好。”
於文清盯着樂譜,雙手顫抖的接過這幾張薄薄的a4紙,彷彿在他手裏,這是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謝…謝謝。”於文清握着幾張紙,留下電話後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送別於文清,曹執回到椅子上又抽出幾張a4紙。
“喂,你還要作曲?”
“嗯。還有一首曲子要寫出來,之前答應她要把琴譜給她,剛好今晚一併搞定。”
“誰啊?男的女的?好不好看?”
曹執:“我說你一個古琴社社長能不能有點深度?咋總是問一些膚淺的問題?”
“雅俗共賞。”
“……”
曹執沒在搭理他,自顧自寫自己的琴譜去了。
在今晚睡前,必須把《卡農》的琴譜寫出來。
後半夜兩點,曹執伸了個懶腰,上牀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半,正處於深度睡眠的曹執在懵逼中被秦銳叫醒。
“曹執,你丫別睡了!出大事了!”
“啥事啊這麼急?難道世界末日了?”
秦銳語氣急切:“你的《二泉映月》被人誣陷爲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