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對黃大狗的挖苦視而不見,看了一眼弟弟陳強還有妹妹陳瑩:“咱爸手術剩下的錢,我儘量想辦法,但是不一定能不能行,你們這邊兒也使使勁兒。”
聽見陳陽說了這話,孫美娟臉上纔算緩和了幾分。
“陽子,你們幾個也別太爲難……”
窩在病牀上的陳爸睜開了眼,看了一眼陳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嗯,爸,沒事的,一切還有我們呢。”陳陽看着父親這樣,有些心酸。
陳爸可能是太虛弱了,點了點頭,就又睡過去了。
陳陽沒有在病房裏面多待,又和母親說了幾句話,就走出了醫院。
外面的烈日曬的人發晃,但是陳陽卻覺得四周都是冷冰冰的。
弟弟妹妹對自己的輕視,弟媳和妹夫的挖苦,還有母親的不相信,全都讓陳陽的心情更加沉重。
尤其是父親帶着絕望的眼神,更是讓陳陽愧疚。
三十多年來,他好像是活了個充數。
沒錢沒勢,到如今還妻離家散……
仰頭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羣苦笑,陳陽攥緊了拳頭。
錢!
他需要錢!
腦子裏面思索着如何能夠弄到錢,一瘸一拐的帶着輪椅擠上了公交,朝着家裏走去。
剛剛到小區門口,陳陽就聽見了前面有吵鬧聲音傳來。
轉過頭,看向遠處的小涼亭。
陳陽就看到了涼亭裏面正坐着岳母周芳,和其他人正在眉飛色舞的聊着天。
在涼亭後面,岳母並沒有注意,幾個小孩子正在追着小陳安在打。
小陳安身子骨本來就柔弱,此時被好幾個孩子一起欺負,連連後退,小臉上全都是淚水。
陳陽心疼的不行,將輪椅丟在了一旁,一瘸一拐的向前快步走去。
“你們放開她!”
陳陽對着欺負陳安的那幾個小孩子喊道。
可是那幾個小孩子扭過頭,看了一眼陳陽,絲毫沒有聽話,依舊推着小陳安。
甚至還有一個小胖子,還在拽着陳安的小辮子,發出嘿嘿的笑聲。
陳陽的看的心急,不顧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快步走了過來。
一把就將那小男孩推開,將陳安擁入了懷裏。
“疼不疼?”陳陽蹲下身子,抱住了小陳安。
小陳安的眼淚都含在眼眶裏,但是看了看陳陽,懂事兒的說道:“爸爸,不疼……”
陳陽心一酸,眼淚都快下來了。
能不疼麼?
小陳安手臂上已經被掐了好幾塊青紫,頭髮已經被拽的凌亂,怎麼可能不疼。
扭過頭,剛要去教訓那幾個孩子。
就看見了遠處有個大漢牽着剛纔拽陳安小辮子的那個男孩走了過來,手指着陳陽罵罵咧咧:“就他媽你推我孩子?”
大漢的身高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左右,看外貌明顯比陳陽大了一圈兒,滿臉橫肉的開口說道。
陳陽看他們惡人先告狀,也氣急了起來,站起身來:“明明是你家孩子先欺負我孩子……”
“操!小孩子的事兒,你大人出什麼手!”那壯漢是個不講理的,向前一步,直接推在了陳陽的身上。
陳陽一下站不穩,向後踉蹌幾步,也直接摔在了地上。
“爸爸……”
剛纔那麼疼都憋住沒有哭陳安,看到了爸爸被推到,一下子哭了出來,快步跑到了陳陽的身邊。
大眼睛裏面淚水滾落,抱着陳陽哭個不停。
“呸!沒種的玩意兒。”
說完話,帶着孩子揚長而去。
那些欺負小陳安的孩子也全都散去,只留下悲慘的父女兩個,可憐的趴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周芳剛剛好走過來。
先是看了一眼陳安,然後這才一臉鄙夷的看向了陳陽。
開口就是直接不客氣:“你說你這個廢物,你還能幹點什麼?”
“孩子被人欺負你都保護不了,要你有什麼用!”
周芳數落起來陳陽可是絲毫不客氣,就像是呵斥着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樣。
“走!回家寫作業去,看你這個死爹我就來氣!”周芳一把抓住陳安,轉過頭罵罵咧咧的走了。
小陳安雖然還想要多和爸爸親近親近,但是卻害怕自己的姥姥,小眼睛含着眼淚,一步好幾回頭的被周芳牽走。
看着女兒這樣,陳陽的心也揪了起來。
他恨自己沒有錢。
父親病重,女兒被人欺負他也無可奈何……
****命運!
在外面緩和了半天情緒,陳陽這才朝着自己的刑場走去。
那個曾經代表溫暖和希望的家,如今陳陽往回走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家裏面……
那一對狗男女可能正在你情我濃着。
陳陽越想心就越沉,可是他別無去處。
天地之大,全無容身之地。
站在門口,陳陽這才發現自己忘記帶了鑰匙。
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猶豫了許久,陳陽這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可是,屋子裏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音傳來。
家裏……沒有人。
陳陽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馮婷能去哪兒?
可沒有鑰匙,他就回不了家。
陳陽只好給馮婷撥出了電話。
電話那頭剛接聽,陳陽就聽見了對面那頭傳來了一陣動次打次的動感音樂節奏聲音。
緊接着就是馮婷喝醉了的聲音:“打電話幹什麼?”
“我忘記帶鑰匙……”
陳陽沒等說完,就被馮婷給徹底打斷:“那你就死外邊,鑰匙都能忘記帶,你還能幹什麼?”
“張哥……咱倆唱會歌……”
馮婷直接掛斷了電話。
陳陽的手掌都在不停的顫抖。
的馮婷的肆無忌憚,像是一道道耳光,不停地抽打在他的臉上。
迅猛而凌厲。
打的他喘不過氣來。
相濡以沫的結髮之妻,如今卻對他百般羞悔,肆意凌辱。
背靠防盜門,陳陽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
身體慢慢下滑,最後直接坐在了地上。
漆黑的走廊裏,陳陽的身影變得小小的。
眼淚從他的眼角之中滑落出來。
“沒用。”“廢人。”“垃圾。”
這些詞彙在陳陽的腦海之中不停閃現。
他就像是一隻暴風雨中孤苦無依凍的哆哆嗦嗦拉布拉多,託着殘疾的腿想要苟活下去。
可就是這樣,老天爺還是一腳一腳的把他使勁兒往泥土裏面踩。
人生無望。
就在這時,陳陽手機的屏幕驟然亮起。
光芒刺破昏暗的走廊。
電話震動響起,打來電話的是陳陽想不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