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母女兩找到了護士臺。
“找誰？”劉素素問道。
女人眼睛紅紅的，似乎是才哭過，聲音帶着小心翼翼道：“我聽說，沈寶福真正的死因出來了？”
沈寶福？
劉素素皺起了眉頭。
住院部那邊倒是有個叫沈寶財的，不過對方搶救過來了，這會兒在普通病房護理呢。
是那人的妻女嗎？
她又確認了一遍姓名。
女人搖頭道：“不是沈寶財，是沈寶福。”
劉素素回憶起這個病人的家庭情況。
對方有個車禍去世的大哥，莫非，這是他大嫂？
真正死因又是什麼鬼？
劉素素趕緊把人帶到了辦公室那邊，把這事彙報給了許秋。
“先坐一會兒，我喊人過來問問。”許秋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沈寶財出問題，他大哥的遺孀怎麼來了。
女人卻很牴觸，道：“我不想見沈寶財他們母子兩。”
然而，
不等許秋給老太太打電話，對方就先找了過來。
女人原本柔弱的神情瞬間消失，臉繃起，看上去很不好惹。
她把女兒留在了辦公室，拉着老太太去了外邊，順手帶上了門。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兩人的爭吵。
女人：“你不是說沈寶福不是死於腦出血嗎，真正的死因呢？”
老太太：“不要臉的臭娘們，男人死了就回孃家，不嫌害臊！”
女人：“留在你家，讓你害死我們母女？”
老太太並沒有搭腔，而是道：“我大兒子活着的時候待你不薄，現在他弟弟出事了！”
許秋心裏咯噔一聲。
這位老太太，莫不是看上了大兒子女兒的骨髓？
許秋看向面前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八歲的女孩，此刻正天真無邪地坐在椅子上。
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晃來晃去，大眼睛則認真地望着許秋。
在她眼裏，世界沒有這麼多爭吵。
更不知道自己的性別竟然能成爲一種“錯誤”。
望着眼前這個單純的小女孩，許秋有些心疼。
他拉開抽屜。
小女孩眼睛立刻就發光了。
他的抽屜裏沒有病例和檢查單等等。
那都是王凡的活兒。
裏面只有不同女醫生、小護士送來的零食、糖果，琳琅滿目。
“想喫嗎？”許秋問道。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咕嚕吞了口空氣，然後倔強地搖了搖頭。
目光卻目不轉睛地盯着零食。
許秋輕笑一聲，撕開一包棉花糖，倒在小女孩手中，道：“喫吧。”
女孩只拿了一顆，其餘的放回了抽屜裏，嚥着口水說道：“謝……謝謝哥哥……”
許秋有些詫異。
這小女孩的家教很好。
完全想象不出，外面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是她的家人。
此時，外邊兩人已經爭論完了。
許秋沒猜錯。
老太太想讓二兒子沈寶財做骨髓移植。
但，
這需要合適的配型。
二兒子倒是有一個兒子。
但老太太不願意讓孫子捐骨髓。
於是，想到了孫女，也就是大兒子的女兒。
她知道挑明目的，母女兩不可能會來，於是用大兒子的死因把兩人騙了過來。
“醫院啊，這地方最能見證人性……”
許秋感慨了兩句。
這時，兩人的爭吵突然停止。
站在門口的是鍾文和一名呼吸科主治。
呼吸科主治：“許醫生，腦外科那邊轉來個病人，併發了氣胸，可能還有食管氣管瘻，能不能麻煩你處理一下！”
許秋本能地起身，道：“送去處置室，我隨後來。”
“好！”
兩人說完，轉身就走。
鍾文則深深地看了眼許秋，只覺得此人除了長得帥，一點都看不出有多專業。
那頭髮，濃黑茂密——這就跟醫學天才完全不沾邊了！
……
這一邊。
許秋掃了眼辦公室，目光落在漂亮女醫生陳佳身上。
他請求道：“佳姐，這小女孩，麻煩你幫忙照料一下。”
陳佳回過頭，比了個ok的手勢，道：“放心！許醫生交代的事兒，我一定圓滿完成！”
許秋道謝，又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道：“抽屜裏的東西隨便喫。”
女孩擡起頭，開心地道：“謝謝哥哥！”
隨後，
許秋順手抓過一支筆，塞進口袋就往處置室趕去。
……
處置室。
許秋迅速聽完呼吸科主治的病例彙報，開始解除病人的症狀。
消毒、
鋪巾、
麻醉、
進針、
送導絲……
二十釐米的中心靜脈單腔導管全部被送入了病人體內。
一旁，呼吸科主治露出陶醉的神情。
啊，不愧是許醫生。
還是這麼絲滑，依舊如此順利！
而鍾文此刻則有點傻眼了。
這是什麼離譜速度？
咔一下，十來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
……
處置牀上。
許秋在新的位置完成了胸腔閉式引流。
而這一次，沒有淡黃色的液體噴出。
呼吸科主治剛要高興。
卻發現，許秋的臉依舊沉着。
他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引流瓶裏沒有氣體出來！
“肺不張！”
許秋皺着眉。
他確信自己的穿刺部位、深度等不會有錯，也確實進入了胸腔。
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發生了肺不張！
這就像是——
肺是一個在封閉的胸腔裏的氣球。
氣胸病人胸腔壓力很大，會把氣球壓得很扁。
而胸腔閉式引流，就是給胸腔減壓。
減壓後，氣球會隨之膨脹變大！
現在的情況是——
胸腔壓力減了，但氣球硬化了，因此很難恢復到膨脹的狀態！
許秋腦子飛速運轉，眼前閃過無數可能引起肺不張的病因。
他想起先前的淡黃色液體。
再結合病人有肋骨骨折。
大概率，是呼吸科主治刺穿了胃和胸膜腔——
液體應該是胃液。
而如此大量、高壓的液體，意味着病人很有可能發生了食管瘻！
此外。
胸片上顯示，病人肺壓縮很厲害，但胸腔積氣卻不多。
這說明，肺不張不是原發性的。
即病人本身沒有肺不張，而是後期出現了併發症等，導致他發病。
痰？
腫瘤堵塞？
血塊？
突然，許秋想到了什麼，趕緊重新回看病人的診療記錄。
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出現了一絲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