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愣了一下。
張局揹着手，臉色卻緩和了許多，有些欣慰地道：“你不是說學校裏面有考試，抽不開身嗎，還是過來看你奶奶了？”
金絲眼鏡的男人站到了後邊，默默地點了點頭：“是啊，我也過來看看她。”
“你怎麼在婦產科的住院部？”張局看了眼電梯裏張貼的各樓層介紹，挑眉問道。
他乾笑了兩聲，轉而問道：“奶奶的手術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張局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不太樂觀，現在我們要去請其他醫生。”
張局的兒子點了點頭，緊張地盯着下降的樓層數字，默默無言。
他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汗，瞳孔也在微微顫抖……
老爸他怎麼會在這裏！
他在婦產科等着檢測是誰一發入魂。
而另一邊，奶奶卻在手術室生死未卜。
這事兒要是被抖落出去，他至少得掉兩層皮！
……
五分鐘後，三人終於趕到急診科，見到了許秋。
“要找的是他？”張局的兒子嚇了一跳。
這位就是慄芊芊的主刀醫生啊！
張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兒子，“你怎麼這麼激動，認識他？”
“聽……聽說過。”
張局狐疑地點點頭。
轉頭，他的神情中也多了一絲諂媚和歉意。
臉皮算什麼！
他之前對許秋口出狂言，
現在有求於人，面子不值錢！
相比這個，他更擔心的是許秋記恨之前的敵視，不願意上手術！
張局想了想，決定拿出家裏的那件古董……
“許醫生，之前是我唐突了，您如果能治好……”
然而，張局的話還沒說完，許秋就已經轉身遠去。
還有一道淡淡的聲音：“走吧。”
小護士趕緊追上，“許醫生，我來給您簡單介紹一下病人情況，這是一位……”
張局呆呆地站在原地，張着嘴巴。
這……
他不記恨自己嗎？
什麼也不要，就直接答應上手術了？
爲什麼？
他想不明白！
“爸，他們走了……”張子的話拉回了張局的心緒。
後者立刻收起了諂媚的笑容，表情再次變得嚴肅，點點頭道：“我們去手術室外等吧。”
他望着許秋離去的方向。
心情越來越複雜。
……
此時！
手術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高沛安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
但，淋巴結依舊無法切除。
血管、胰腺等還是處於夾閉狀態。
他的陳氏吻合法火候不到，能夠處理當下這個難題的，可能只有造詣在他之上的許秋，或者是老師陳院士本人！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一道年輕的聲音從手術室外傳來。
伴隨着氣閉門被踩開，許秋走入手術室。
高沛安驚喜地回頭看去。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一臉疲態的許秋。
“許秋，你……剛做完手術？”
許秋邊穿手術衣邊回答：“嗯，剛做了臺嗜鉻細胞瘤切除。”
高沛安瞳孔一縮。
嗜鉻細胞瘤？！
那不是泌尿外科的大手術嗎！
動輒五六個小時，兇險萬分，手術全程需要術者、麻醉醫師等保持極高的專注力。
難怪許秋會這麼疲倦！
“你能堅持嗎……”高沛安有些擔心了。
“對。”
見許秋有手術的意圖，高沛安不再質疑，站到了對面的位置做助手。
無影燈下。
許秋靜靜地觀察着術區。
胰腺脆質、不規則，而且胰腺炎症比較嚴重。
而且，術野中無法確定主胰管。
這種情況，發生胰漏的風險很高！
難怪高沛安會束手無策了。
“怎麼樣，很難處理吧？”對面，高沛安語氣凝重地說道。
“嗯。”
許秋點頭。
然後，他從腹側向背側，迅速開始了縫合。
高沛安眼睛都瞪大了。
你不是也承認很難嗎？
爲什麼表情能這麼淡定！
而且，手上的動作也毫不遲疑！
高沛安擡起頭，
不知何時許秋的疲態一掃而空，眼睛也恢復了光彩，炯炯有神。
他愣住了。
這就是手術天才嗎……
滴滴滴——
手術室的儀器規律地響着。
七分鐘後，許秋以大師級的陳氏吻合法，完成了胰腺的修補。
他並沒有停下來。
而是看向了旁邊的淋巴結。
肺癌容易發生轉移，而淋巴結轉移是最常見的轉移途徑之一。
如果不將肺門、縱膈的淋巴結徹底清掃乾淨，這臺手術跟失敗了沒兩樣。
因此。
短暫的遲疑後，他換了把手術刀，準備清掃淋巴結。
不過，
當重新審視這片淋巴區時，他還是微微一滯。
腫大淋巴結之上，走形着各種重要的血管、消化管，堪稱死亡角啊……
在這地方動刀，術者對手術刀的控制有絲毫的差錯，都可能引起嚴重的手術意外。
高沛安看許秋頓了頓，嘆口氣道：“是很難吧，我剛纔做的時候，找了好幾個入路，都沒辦法，實在不行就先把這些血管全給截斷了，掃完淋巴再吻合回來……”
“嗯。”
依舊是一句淡定的迴應。
依舊是一刀落下。
完美級淋巴結清掃術的經驗，給了許秋挑戰一切不可能的資格。
血管鉗、組織剪、雙極電凝、持針鉗……
不同的器械，在他手中不斷變化。
五分鐘後，
一個小小的淋巴結完整地落入標本盤中。
許秋放下所有器械，雲淡風輕地道：“繼續吧。”
高沛安震驚地看着術區。
是怎麼做到的！
顯露隆嵴、繞開迷走神經主幹，又穿入肺叢之中……
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了各種危險區！
最終，像走迷宮一般找到淋巴結，利落切下！
這……這是什麼妖孽般的手術能力啊！
高沛安嚥了口口水，他剛要道謝，一回頭，卻發現許秋已經脫下手術衣離開了。
“謝謝許醫生……”高沛安望着緩緩關閉的氣閉門，眼神越發的灼熱。
接着，他認真地給這臺手術收了尾，就急匆匆地趕往急診科。
路上他習慣性地看了眼手機。
上面有一大堆信息，還有很多未接來電。
他快速地往下劃。
大多數是課題組的各種報告，某個科研項目的審查，或者是又有哪家醫院的院長請他飛刀等等……
但，
當看到其中一條信息時，高沛安臉色一變，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