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種表情在衆人面前顯得很是虛僞。
他面不改色地道：
“我們國家，以及莓國等，都是講究少而精。
但大夏不同。
大夏醫學的進步，是建立在忽視大量患者個性化治療的基礎上，是在用患者數量，鍛鍊醫生的質量，進而推動醫學界進步。
比如腦外科。
我們對腦外科手術的審覈十分嚴格，病人上臺前也要經歷專業的評估，兩天、三天，纔會開展一臺手術！
但大夏對待這方面實在是太過隨意了。
同樣的時間內，大夏的醫生可能已經做了數十臺……
這樣做，是對病人健康的褻瀆！
因此……你們的進步不值得驕傲，用畸形的方式追趕，也不應該被提倡！”
聽到這番話，藺主任等人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森前田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話。
說一個醫生當三四個用好，內卷也罷。
但倘若不如此，相比人口基數極少數量的醫生，又怎麼能爲衆多病人提供健康服務？
難道學莓國那邊，半小時看一個病人？
若真要學這種制度，哪怕把現有的醫務人員擴招到先前的十倍，三甲醫院的數量增加十倍，也絕對消化不了如此大量的病人。
藺主任的笑容有些苦澀，說道：“森前田教授，據我所知，你們國家的斷指再植能領先全球，正是依賴於上個世紀的工業潮。”
他接着說道：“大量小日子國工人在工廠斷手指、上肢、下肢等，由此也爲你們國家提供了極其豐富的病人數量。
這也進一步讓你們的斷指再植技術蓬勃發展。
你們靠你口中畸形的方式發展醫學技術，如今卻來斥責落後一步的我們……”
森前田聽完，臉色有些難看了，他說道：“趕緊結束會議吧，我對你們醫院的腦外科不感興趣，不是還有幾家醫院嗎，可以提前安排了。”
大夏腦協會專家唐雲舒立刻道：“教授，您答應過我們，每一場學術交流會議，都爲所屬醫院進行一臺教學手術……”
其他幾個專家也嚴肅地點了點頭。
其中一位更是失望地看了眼藺主任，嘆了口氣。
“都升到主任了，還是這麼沉不住氣……逞口舌之快，丟的是觀摩國際腦外科大師現場手術的機會啊……”他心裏罵了一句。
對於醫生來說，
近距離學習大師的手術，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森前田這樣的權威人物。
那已經不是用錢能夠買到的了，大夏腦協會這邊甚至是藉着兩國醫學界友好交流的由頭，才組織起這一次全國多點的腦外科巡迴團隊。
森前田看到專家團隊服軟，笑了笑，說道：“我剛纔聽你們提了好幾次，你們醫院切除了一例極高難度的腦膜瘤？我能先看看嗎？”
“可以，這是病人的病歷、手術記錄等。”
藺主任遞了過去。
他靠在椅子上，壓抑着自己的不忿。
如果森前田侮辱他個人的醫術，他不會搭理。
另一邊，森前田靜靜地翻閱着資料。
不一會兒，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太荒唐了。”
片刻後，他合上資料，接連搖頭。
“這個病人的腦膜瘤這麼大，而且有吸菸史，又是個廚師，這樣的病人，你們爲何要浪費醫療資源去挽救？”
藺主任有些疑惑了：“爲什麼不救？”
“吸菸！吸菸會損傷血管內膜，尤其是冠脈、小微動脈等，如果這個腦膜瘤病人術後復吸，會破壞手術取得的效果！廚師的高熱環境，也會降低預後！”
森前田說完，又補充道：“如果在我們國家，這樣的人沒有資格上手術檯——珍貴的醫療資源應該讓給更合格、更遵守規矩的病人。從這裏，你們國家胡亂開展手術的習慣也可見一斑……”
“手術指徵、適應症都沒問題，你憑什麼——”
就在這時，專家團隊的唐雲舒拉住了藺主任。
風姿綽約的唐雲舒站起，禮貌地道：“森前田教授，閒話少說，臨海一院已經爲您準備好了病人，請開展教學手術吧！”
森前田搖頭：“我對他口中的，能做這臺手術的醫生很感興趣。這麼高難度的手術，你們是付出了多少條人命練習，纔得到這樣的成果？”
他把病歷資料推給了旁邊坐着的幾位醫生。
這些都是他看好的弟子。
三女兩男也仔細地看了看，不多時，幾人的臉上都出現一抹驚訝。
難！
這臺腦膜瘤手術非常難！
他們這幾個人是肯定做不成的，哪怕讓老師森前田教授來，都不敢說有五成的把握！
原因就在於，他們絕對不會做這種手術。
因爲風險太高，沒有意義！
因此，他們對於這種極端病例手術的成功率，其實並不算太高。
連森前田都做不到，
臨海一院卻有醫生完成……
他們已經能夠想象，大夏的醫生爲了拿出這份好看的案例，恐怕已經葬送了十幾個同類型病人的性命！
森前田的語氣帶着疏遠，呵呵笑道：
“如果可以的話，在我給你們展示教學手術之前，我想先見一見這個病人。”
大夏靠量堆出來的成功病例，療效指標應該不會太好。
他要用事實，來證明這種方式的錯誤，只有少而精，才能造就真正的醫學大家。
……
腦外科住院部。
徐順早幾天就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
醫院這邊本來建議他單間居住，但受限於家庭條件，最後還是選擇了三人病房。
這間病房，除了徐順外，還有一位老人，一個穿着很樸素的企業家。
森前田的要求太唐突，以至於這邊還沒來得及準備。
當藺主任、許秋帶着森前田等人到來時，正好看到老大爺在摳腳，還有幾個家屬蹲在垃圾桶旁邊削蘋果。
“貴院的病患環境還有待改善啊……”森前田搖搖頭，目光中閃過幾絲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