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謝沁然的女病人躺在檢查牀上。
許秋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這是見多了病人後，醫生塑造的經驗與直覺。
他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才發現，對方的四肢有些過於修長，甚至接近生長過度了。
此外，
一般情況下，正常人的指距每增加1cm，身高增加9cm，不會有太大出入。
然而，女病人的指距很明顯大於身高……
“多大了？”許秋一邊觸診腹部，一邊問道。
女病人忍着痛：“二十一歲。”
“月經正常嗎？”
“不，不規律，有時候幾個月纔來一次……”
許秋點點頭：“初潮什麼時候來的？”
“十七歲。”
許秋沉默了片刻。
交代掉：“可能不是闌尾炎，要進一步確認，可能得脫掉衣物。”
謝沁然臉一紅，顯得有些扭扭捏捏。
戴耳環的女子則大度地道：“做個檢查吧，身體最要緊。”
謝沁然這才低低地說了句“嗯”。
得到許可後，許秋去外邊喊了個護士過來。
絕大部分醫院都有規定，男醫生檢查女病人，都需要有第二名異性醫務人員在場。
等護士過來後，許秋拉起了屏風。
謝沁然躺在檢查牀上，很快就光禿禿了。
許秋先是掃了一眼。
腋毛稀少。
穿衣服時胸部看起來還蠻正常，但脫下後，多少有些可憐。
此外，
下方也沒有毛髮。
檢查後發現，外形很幼稚，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二十一歲女性該有的外觀……
“穿衣服，去做個盆腔超聲。”
許秋本來還想探進去檢查，但考慮到超聲的結果更明確，於是放棄了。
謝沁然很快穿好了衣服，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差了，髮絲也被汗水沾溼，皮膚透着病態的蒼白。
不過聲音很甜美，她害怕地道：“醫生，我……我是怎麼了，很嚴重嗎？”
許秋斟酌了用詞之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會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謝謝醫生，我們檢查完就來找你！”戴耳環的女子有些着急了，拉着謝沁然就往超聲室那邊趕去。
……
許秋本來打算下班了，但，碰到這種難得一見的病例，他準備暫時留下來看看情況。
他回辦公室，翻閱起樊磊經手過的病例。
隨便挑出其中幾個病人。
第一位，
頭顱CT右基底節區3+4佔位，考慮顱內轉移瘤。
這種病人實際上已經沒有手術的指徵，只能靠放化療提升生命末期的生存質量。
但，樊磊依舊做了不少檢查，進一步明確了顱內轉移的具體位置、大小等。
這完全沒有必要。
只要發現有顱內轉移就基本失去手術的可能性了，他進一步追查，沒有任何臨牀意義！
第二位，酒後摩托右側肱骨斷裂，明明沒有腦出血的表現，但他多次加做腦CT，浪費了病人兩千多元。
病人頭痛劇烈，血壓高，也是做了不少檢查，又給了降壓藥等，最後被負責輸液的護士，發現對方頭皮有皰疹，這才明確疾病，趕緊加了抗病毒藥物……
總的來說，
樊磊的臨牀思維是不差的。
他對病人的疾病有一個大方向的判斷。
但，他不查體，也絲毫不考慮病人能不能承受他一股腦的給檢查、一個勁地挑最好的進口藥使用！
許秋合上病例，搖了搖頭。
難怪王平也拿他沒辦法。
樊磊的背景硬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並沒有犯多少原則性的錯誤。
很多可做可不做的檢查，他選擇了做。
很多療效差不多，但價格相差百倍的藥物，他選擇了昂貴的那一種……
但，他沒有直接害病人。
而是間接的、慢性地要病人的命。
“錢，就是命啊。”
許秋輕輕地說了一聲。
或許，這些成長在富足環境中的醫生，他們永遠無法想象，對於很多人來說，十幾塊錢一支的藥，也是要忍痛才能買下的奢侈品。
這種做法，許秋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默默地收拾好病歷。
心中已經計劃好，至少得讓樊磊被吊銷醫師執照。
陳巧拿來的，只是如今在院的病人。
更多的資料封存在資料室那邊。
之後，許秋就打算親自去調過往的病人資料了。
再讓陳巧跑腿，她可能也會成爲樊磊的眼中釘。
而許秋有手術才能做後盾。
臨海一院敢對他有半分針對，那林協、陳院士等人，還有無數虎視眈眈的醫院，恐怕會笑得合不攏嘴。
……
半個多小時後，謝沁然的女朋友就帶着超聲單子找來了。
許秋掃了眼，瞳孔微微收縮。
“怎麼了，醫生，我女朋友她怎麼了……”耳環女子急迫地問道。
許秋有些委婉地問了一句：“你喜歡男生嗎？”
“怎麼可能！男的多噁心啊，我這輩子都不會和男生在一起！”
耳環女子打量着許秋，目有異色。
這個超帥的醫生不會看上自己了吧……
雖然很帥，但，也不行啊！
“醫生，你能不能先看病，我女朋友是不是闌尾炎啊！”
許秋不賣關子了，他放下超聲單，道：“病人體內有正常的陰道、子宮頸。但是，子宮是幼稚型的，幾乎可以說沒怎麼發育。”
耳環女子沒覺得奇怪，道：“我女朋友本來就很嫩嘛，而且我們也不生孩子，要子宮也沒用。”
說罷，她也瞥了眼謝沁然的片子，又指着其中一個地方問道：“這裏是什麼，一團東西，這不會是長了個巧囊吧？”
許秋搖了搖頭。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耳環女子心裏一緊，她深吸一口氣，道：“醫生你說，我能接受！”
“壞消息是，這是一對睾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