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哪怕考題再如何刁鑽，都離不開兩個字。
醫術！
不論是臨牀診斷思維，亦或是手術技藝，歸根結底都是醫術二字。
往屆的題目，其實都和省賽差不太多。
只是，
省賽的內容不會超過副主任醫師應該掌握的理論和技能範圍。
而全國大賽不設難度上限，競爭對手也變成了協和、華西這樣的頂尖醫院，所以想要取得好成績，無論是操作細節、理論考察、數據判讀、應變能力等等都需要發揮到極致。
然而，
讓人咋舌的是，今年決賽的第一題就和往屆完全不同，形式更是聞所未聞。
十個考覈室，每個考覈室內有一位病人，一位考官。
每個團隊有九十秒的診斷時間。
九十秒後，換下一個病人，輪換完十個病人，給出每人的診斷。
這個規則讓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九十秒……
就算是最繁忙的門診，看一個病人都要兩三分鐘的時間。
還只能給出初步診斷。
而決賽的要求，竟然是在一分半內判斷出病人患有什麼疾病！
“這個難度太變態了！”
“去年的第一題貌似是手術技能吧……今年怎麼變成診斷流水線了？”
“九十秒，連病史都問不完，與其說是考驗臨牀思維，倒不如說是第一直覺！”
“協和他們會更有優勢，他們的病人量非常大，早就養成了一兩分鐘一個病人的效率，相比之下，小醫院的醫生就很喫虧了！”
“嘁，能來決賽的，都是各省的第一，哪有什麼小醫院……”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臨海一院的方向。
決賽還真有一支“小醫院”，臨海一院這批黑馬，過去三十年可從未出現在全國大賽的現場，如果不是月中建立了腦外科人才培養基地，到現在都沒多少省外的人知道這個地方。
“許醫生行嗎？”
不少人心裏都閃過這個念頭。
……
規則講解完畢後，四十支來自全國各地的頂尖醫療團隊，被分成了四個大組。
按照組別，輪流進行考覈。
許秋帶領的臨海一院是第二組。
“第一組準備，按照編號順序，分別進入一到十號診室！”考場老師扯着嗓子喊道。
第一組的十個隊伍各自就位，砰地一聲，輕輕關上了大門。
叮鈴鈴！
隨着緊張的鈴聲響起，考覈開始！
剎那間，寂靜的禮堂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十個考場裏，醫生語速飛速，還有筆記刷刷刷的聲音。
“請躺下……”
“我要聽聽你的呼吸音……”
“之前在社區醫院有用過什麼藥嗎？”
“……”
診室外等待的三個組，心情也緊張了起來。
協和醫院休息區。
一個瘦瘦高高的醫生望向許秋的方向，道：“你說，那位許秋還在發呆，這是被嚇怕了，還是根本沒在擔心的啊？”
協和衆人看去，果然發現許秋正撐着下巴，目光渙散，眉頭皺起，似乎被什麼難題給困擾了。
頭髮亂糟糟的隊長柳寺搖搖頭，道：“糾結這個有什麼意思……小勇，一會兒你負責記錄，曉蘭，你負責胸部以上的查體；還有博藝、若瑞，你們兩個檢查腰腹部、四肢。
鈴聲響起之後，不要拖大，直接所有人一起上，問診、查體，都同時完成！”
他們也分析出來了。
這第一題，根本不是考察一個醫生的臨牀思維、或者是直覺。
能拿來當考題的，絕對不可能是急性闌尾炎這種直來直去的疾病，肯定有一堆陷阱。
怎麼可能有人在九十秒內給出正確的診斷？
因此，
決賽的第一關，其實是考驗整個醫療團隊的協作能力。
九十秒內，團隊之間各司其職，靠各自的分工做出的排除性診斷，將所有錯誤答案篩去，從而鎖定正確答案。
“這是許秋他們的弱項。”
柳寺深深地望了一眼許秋。
這一個月，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往年，協和高層都不會管這些事情，頂多是給參賽醫生放一個星期的訓練假。
但今年，協和院長直接批了三百萬購置模型、訓練設備，還讓所有入選的醫生進行了一個月的脫產密訓……可想而知，許秋給了他們多大的壓力！
柳寺清楚，許秋這支團隊，除了隊長本人外，其餘人基本都是湊數的。
團隊配合是弱項。
因而這第一場考覈，將是他們協和甩開臨海一院的開門紅！
……
叮鈴鈴！
突然間，九十秒結束，鈴聲急促響起。
砰！
所有的門在一瞬間打開。
團隊裏，有醫生負責拉開門，衆人魚貫而入，而後再迅速進入下一個考場。
十個參賽隊伍，秩序井然，絲毫不亂。
顯然，他們也參悟了這第一題的目的，也給出了讓考官們滿意的答案。
考官席上。
李明偉微微頷首，道：“這一題出得好，醫療從來不是個人英雄主義，只有頂尖的團隊，才能做出頂尖的手術，給出一份完美答卷！”
“是啊，九十秒能問出什麼，這算是挫挫他們的銳氣了！”
“也不知道協和、華西那幾個院士學生能答對幾個……這些病人可都是精挑細選的，迷惑性很強。”
“嚯，別說他們了，你讓一個主任醫師來，九十秒都沒法診斷出來！”
“……”
衆人討論得熱烈。
邊上的陳院士和林協則同時打了個哈欠。
“你說，許秋能提前多少秒？”陳院士隨口問道，彷彿這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林協認真地想了一下，“二十秒，不能再多了。”
陳院士一挑眉：“太慢了。”
林協沒有因爲對方是老前輩而迎合，他堅定地道：“許秋還得保證正確率，再縮減的話，錯了怎麼辦？”
“你也就是沒見過許秋的門診量……上次高沛安去找他，他那診室門口起碼有七十多個病人，一個小時的功夫，全部看完了。”
林協眼睛都瞪圓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低估許秋了！
這時，考官們終於注意到遊離在話題之外的陳院士兩人。
李明偉笑呵呵地道：“林教授，你說什麼二十秒……要延長二十秒嗎？”
林協誠懇地道：“我和陳院士在猜測，許秋那傢伙能提前多久診斷成功。”
“提前？還診斷成功，這不可能。”李明偉爽朗地大笑了兩聲。
他只當兩人在開玩笑，接着說道：“的確，一分半的診斷時間太倉促了，但我們的目的不是讓他們診斷，而是殺殺他們的心氣，主要考覈的是團隊配合！”
林協這時反倒認真地點了點頭：“殺心氣？是啊，確實能殺心氣。”